('“如果只是那人道听途说来的呢?”萧玉吉不明白为什么孟苍舒如此笃定相信那个人,“如果这些人不过就是本地的流氓地痞,被收拢起来危害一方呢?那这斩草除根的九族大罪岂不是落不到他们头上?”夜风今日格外轻快,不知何时又起,扑向萧玉吉的面门。马车的厢窗的帘帷随风轻摆,却看不见里面的人,只能听见自内传出的声音沿着风以一种诡异的低沉略过萧玉吉的耳畔。“殿下,如果他们不是,那就让他们是。”萧玉吉听过很多处决的军令和杀伐的话语,但孟苍舒这毫无起伏的音色与如此温和的声音,却说出她未曾听闻过的那份阴冷彻骨。紧接着,车里又传出了声音:“天下之人为圣上子民,代圣害民者,与谋逆有何区别?殿下是圣上的金枝玉叶,是钦封的承明公主,您为圣上扫害安民,便是替天行道。天道比律法严苛一点,也不是坏事,不是么?”孟苍舒说话的尾音很轻,几乎要听不清了,萧玉吉须臾后在马上也轻轻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她以前跟着父亲听过些书说词话,讲古之人最爱说帝王将相与其身边的谋士将领故事,有些她耳熟能详。许多谋士便是像孟苍舒一样,坐在帷幕后,却将谋略玩弄在鼓掌,无论是献策还是谏言,都令帝王信服重用。原来有人给出谋划策的感觉也是不错,原本她以为孟苍舒只是狗头军师里的翘楚,聪明伶俐又有本领,可今日她却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车里坐着的这位,比毒士多些诚挚,比谋士多份狠戾,家国天下黎庶百姓在他心中别有重量。或许,这样的人才配得上称之为“国士无双”。第29章“这孟大人真是够意思, 这样的肥差都给咱们堡里的人分派。”“什么够意思,那是他有眼色识时务,知晓要在良慈郡这地界混下去,和公主那母老虎唱对台戏, 少不了咱们老太公做靠山, 这才做小伏低的, 是讨好呢!”自襄宁城往原清丰县去的路本是官道,又连了几处周围村镇, 可毁于战乱后一直没有重修,东郡又是被三家瓜分,故意闹起贼害, 如今这条损毁严重的道上极少见人烟。吕家堡的家仆共有二十三人,押韵着满载物资的十一辆驴车,一边往道上铺干了的蒲草,一边前行。方才主动说话巴结领头管事的那个听罢这番道理,更觉自己今后在吕家堡混是有了保靠,走路都恨不得一摇三晃。他们本就是吕家早起那批役人的子嗣,论忠心论信任, 都比被掳掠和逼迫来的本地百姓多几分体面,如今各个抢了这份美差, 都觉得油水多得很。因是已定下要给吕家堡建出新城替代原来的清丰县城, 孟刺史的上书得了批肯, 朝廷虽没播银子, 只说让孟刺史便宜从事,却也就近从其他郡望调了些木材和铁器, 以示对重建的鼓舞。孟刺史得了朝廷旨意后动作极快,通知堡内先运走一批物资, 往后他再与朝廷交涉也罢,来筹措其余也好,这批每旬来押运的人要固定下来,衙门经发文牒出入城门。能接触银钱、粮食与物资的,都是肥差美差,这些老家仆们可不傻,或是求人情或是使银子买通管事,教自己家人来办事。其实这样的差事根本轮不到那些奴隶似的草民身上去,如今家仆和家奴犹如泾渭分明,前者若是能在主家的内院做事,那可是十分体面的差事;后者不过和牲口也没什么区别,冲撞了主家养的兵卒被打死都没个声响。此刻一队人说说笑笑走在路上,有辛苦奔波的牢骚,但心中都是明白,往后这条路这趟差,只会羡煞旁人。不知谁吹起来的口哨声引得一阵欢笑,夏日午后正晒的天也不那么难耐了,两侧野地边林子里风声随着轻快的口哨声悠悠荡荡,一只松鼠不知是不是被吵闹到了午觉,惊慌跑出来,贴着刚铺好的蒲草一路逃到路的另一头。“哪冒出来的小畜生!别惊着……”最前的管事想说别惊着驴给货掀翻了,可旁的人没听见后半句,只看那管事忽得朝地上一栽,脖颈上竟插着一支箭!众人惊作一团,大声哭嚎着乱跑,此时林子里骤然杀出一批蒙面持刀的匪徒,将他们团团围住,大开杀戒。让太阳照得雪亮的尖刀每一下劈砍都不虚此行,哀叫讨饶只在须臾便消失,地上多出来二十三具冒着热气儿的尸首,刚铺好的蒲草垫着横七竖八的死人,它们像是倒在一片猩红的绒毯上,分外安详。这些蒙面的匪徒拿刀剑挨个戳过尸首,确认没留下活口后,便赶着驴车和上面的物资,沿小路回到林子里,消失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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