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八角嬷嬷,我下回一定注意。”八角知道少爷又在阳奉阴违,祭出杀手锏,“再有下回,我肯定告诉少奶奶去!”裴修只好投降,“真没有了。”八角这才放过他,“那我回去休息了,有事你喊我。”“好。”八角如果知道他家少爷脸皮厚到刚答应完就跑,今夜是死活不会出这个门的。可惜他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他昨夜没睡,今天又累了一整天,回房间后倒头就睡的人事不知。裴修一口气喝光了一宿的药,换上冬衣,披了一件黑斗篷,乘着夜色溜出了府。白夜司,水牢。吴循立在通往水牢中心的木板桥上,居高临下看着身体没在水里的老马。他连审了一天一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老马一个字都不肯说。身为白夜司的分部首领,马睿对这里的刑法以及审讯手段门儿清,又是玄月阁培养出来的,任何刑罚都无法撬开他的嘴。再这么耗下去,吴循恐怕只能给他收尸了。“何必呢老马,咱们兄弟当初进玄月阁,不就是为了能活命么,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重要,我真的,不想亲手给自己兄弟收尸。”他使劲儿搓了搓脸,可没能搓去脸上的疲惫与伤感。马睿披头散发,胸口以下都在水里泡着,这一点水位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他知道是兄弟手下留情,没将水位上涨,他心里感激,可是他有他的坚持。“老吴,”他一天一夜没开口,声音嘶哑,“我厚着脸皮,恳请你照顾我老娘。”“滚蛋!”吴循怒吼了一声,震得水面波动,“你自己的老娘你自己照顾,跟我有什么关系!”马睿垂下头,他知道自己这要求过分,不再开口。水牢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水与铁链撞击石壁的回响。吴循每日出入水牢,第一次觉得这里叫人窒息,他再也待不下去,踩着木板回到岸上,叫人关了牢门。有小吏匆匆过来,道:“司夜,阁主来了。”吴循一怔,立刻快步出去迎接。人没见到,先听见一阵轻咳,吴循心里嘀咕,阁主这是又犯病了?裴修大病一场,这一路走过来有些吃不住,一迈进白夜司的大门就靠在墙上,咳了个天翻地覆。吴循急步上前扶着,“阁主,您不是下月才……”“没事。”裴修抬手摁住他伸过来的手,“我来看看老马。”裴修从昨日就惦记着老马,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早该过来。“是我无能,拿他没有办法。”吴循叹气道,“他一心求死,我不敢对他用重刑,可圣上那边又催得急,倘若我审不出来,圣上必定怀疑白夜司与老马合谋。”“我试试吧。”裴修说,“如果不行,你明日就把他交给圣上处置,态度要坚决一点,还要多一些审讯的痕迹。”吴循胸口一滞,堵得喘不上气,他方才虽然说不想给兄弟收尸,可更不想老马落在别人手里。裴修一路进到水牢,咳嗽声惊动了等死的马睿。他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来,“阁,阁主……”裴修站在方才吴循站过的位置,黑色的身影倒映在水里,隐隐带着压迫感。可开口声音轻缓,说出的话直往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钻,“老马,有什么东西已经超过你的生命,还有你的母亲了么?”一天一夜油盐不进的马睿,眼泪瞬间就被逼出了眼眶。“你不想说我能理解,这样的抉择对谁来说都很艰难,哪怕你昨天做出了选择,心里也一样还是矛盾的是么?”马睿别过头去,他不怕酷刑,可畏惧眼中的眼泪,它是咸的,杀得眼睛疼。裴修有些累,盘腿坐下,看着老马说:“可有些步子迈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了,你放弃了你自己还有你的母亲,她老人家注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后半辈子无依无靠,孤独终老,而你今日的坚持注定会给自己的兄弟带来麻烦,至于你的选择,在你失败之后,他就注定失败,如果你认为这些牺牲都值得,你可以不开口,我直接给你个痛快。”马睿的头缓缓转回来,胸口起伏着,好似心在挣扎。裴修不逼他,自顾说:“朝堂中想杀秦王世子的人不做他想,即便没有你的口供,圣上也会认定是太子,你之所以帮太子,无非是知道圣上更喜欢秦王,加上秦王有子嗣,太子很可能会因此失去继承权,所以你帮太子去杀秦王子嗣,如果秦王没有儿子,那么无论他多么优秀,圣上也不太可能改立他。”他说一段歇片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为白夜司的人去帮太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圣上会认为玄月阁已经选择了下一任继承者。当今圣上一心自立自强,最痛恨质疑他的人,玄月阁在他还壮年的时候就已经不再看好他,这等于掀了他的逆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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