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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两口在红木沙发上坐下,外婆脚伸进茶几底下踢踢林翡屁股,“出来吧,人都走了还躲什么。”
林翡钻出来,主动承认错误,“那个紫砂壶是我打的,但翠翠说那是他爸爸的东西,她不想她爸爸的东西给她叔叔用。”
外婆问:“在哪儿打的。”
林翡全招供了:“在陈淼家,翠翠带我去的,陈淼引开柳岸,我用弹弓打。”
外公:“一下就打中了?”
林翡:“一下就打中了。”
外婆:“还是团伙作案,有计谋的。”
外公:“不得了。”
林翡自觉贴到墙根去,她也不傻,给自己挑了个刚好能看到电视又十分隐秘的位置,两手背在身后,两片瘦瘦的肩胛骨一下下撞着墙。
外婆扭头去看,“你干什么?”
林翡不说话,转过身面朝墙,换脑袋撞。这是她罚站时候的小习惯,林华玉说她骨头缝里生了蚂蚁,罚站也半刻不消停。
外公把她抱回来按在沙发上,说没人罚你,谁小时候不惹祸,长大了自然就懂事了。外婆还是教训她,给她立规矩,尤其是弹弓,说这是冷兵器,轻易是不能出手。
两个人一唱一和jsg的。
这个岁数的小孩尤其要面子,自尊心强得不得了,老两个在外人面前给她留足了面子,也让人家晓得他们家小孩不是好欺负的,等人走再关起门来教育。
林翡老老实实在沙发上坐着,两条细溜的小腿朝前抻,瞪着一双大眼睛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过会儿大人各忙各的去,林翡踢了鞋子躺到沙发上,伸手去够茶几上洗干净的葡萄吃,又美滋滋乐逍遥了。
院子里传来动静,她扭头去看,柳叶儿气喘吁吁站在门廊,额上起了汗,一张脸都红透。
“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跑了,我到处找你,听他们说柳岸把你带回家了,我才找过来。”
林翡跳起来站到她面前,柳叶儿冲她浅浅笑,喊她“秧秧”。
“秧秧,你手还疼吗?”
“秧秧,我给你拿的无花果,还有小辣狗。”
“秧秧?”
林翡靠在门框不说话,柳叶儿薄薄的眼皮垂下来,林翡看见上面细细的青红血丝,她脸蛋粉红,唇色却淡淡。
柳叶儿抬眼,表情带了几分讨好,“我来的路上看见柳岸和柳琪元了,他们没看见我,你暴露了吗?外公外婆打你没?”
林翡还是不说话。
柳叶儿低下头,把给她带的零食塞进她裤兜里,一直捅到底,又给她提了提裤子,说:“我走了。”
真走了,走出两步回头看,见林翡还在门边站着,动也没动,她捏着辫稍转身大步出了铁门。
午饭林翡吃得没滋没味,外公手背摸摸她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没发烧啊。”
外婆说:“肯定是早上挨骂,心里不痛快。”
林翡摇摇头说不是,她哪是那么小气的人,在九江她三天两头挨骂,都大大方方不跟林华玉计较,相比林华玉,外公外婆已经很好了。
“欸,我心里不知道怎么了,我难受哇。”林翡撂下筷子躺到贵妃榻上,揉心口。
张阿姨惊奇地看着她,“这小孩……”
外公偷偷跟外婆说,“可能是跟翠翠吵架了。”
林翡不想给大人看笑话,回到房间的小床上躺着,想睡觉,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来,在枕头上发现几根长头发,她把脸凑到枕头上去闻,好像还有翠翠的味道。
翠翠身上总是香香的。
想看书,翻了两页觉得没劲,想爬树,一条腿都挂到窗沿,还是觉得没劲。她下楼去院子里溜达,西院全是外公种的绣球花。
外公很喜欢这种花,种了很多种颜色,现在盛花期非常壮观,红的蓝的紫的还有白的,焦焦灿灿开了一大片。
林翡蹲在这片花海面前,忽然就想到妈妈。
秘书姐姐时常帮妈妈收花,她的办公室里总是摆满了鲜花,她从来不缺的,手腕往外转一圈,秘书姐姐就把花抱到大办公室里。
大办公室里的姐姐们围上来,一人分走几朵,脸上都笑嘻嘻的。
外公的园艺剪刀就放在院子里的一个小木棚子里,林翡拿起剪刀,每一种颜色的绣球都剪下一朵,挑开得最好最艳的剪,攒一大束抱着出门去。
是了,她还晓得从院子西边的小门走,不走大门。
夏日的午后,一丝风也无,云缓慢,河边垂柳静止不动,人也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烈日下的古镇像凝在了琥珀里。
柳叶儿躺在小床上打盹,电风扇规律的白噪声声中,她隐约听见木质楼板负重时发出的“吱嘎”声。
因为老房子过高的台阶,腿短的小人只能一阶一阶慢吞吞爬,每次都大声嚷嚷着“等等我呀”、“等等我呀”,要么就是“好陡啊”、“楼梯好陡啊”。
柳叶儿听出了她的脚步声,抬起身子偏头往外看,门口果然是那个小人,捧了一大束鲜花,半个身子都淹在花里,迈着两条小短腿迤里歪斜走过来,双臂往前一搡。
“送给你。”
柳叶儿翻身坐起,一时震惊得无言。
小人往前两步,声音埋在花里,“送给你。”
柳叶儿反应了好久才伸手捧过,她也被花淹没了,瞳孔里倒映着缤纷的颜色,整个人如坐云端,迷迷糊糊有点犯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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