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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没礼貌闯入别人冰箱,一个没礼貌一言不发盯着他看。
烧了算了。
无色火焰虚浮在液体表面,冰冷的火舌下液体不断紧缩变小,最终在麦叮咚期待的注视中彻底消失。
呼——
舒服了。
小孩子的细胳膊撑在麦叮咚的肩膀,压得对方嘶嘶叫疼,“快点说说,在外面遇到什么好玩的了?”
“忘了。”麦叮咚抖开背上的人,轻描淡写敷衍道:“跑荒山野岭摔跤了,浑身疼。”
“那你哭什么?”讹兽抱住麦叮咚抬起想走的大腿。
“摔跤了呗。”
“哟。”讹兽危险地眯起眼,忽然张嘴就咬在面前的大腿肉上,毫不留情啮咬一下。
麦叮咚硬是忍痛不出声,皱着鼻子把小朋友踢一边儿去。
“这你不哭了。”来回磨磨牙,讹兽恨恨地亮出大门牙,“小爷帮你去咬死他!”
“先帮我把土豆皮咬了才是真的。”
讹兽顺着麦叮咚的手指看去,厨房水池里还躺着几个没削皮的土豆。
他一乐,对着刚阖上的浴室门挑衅笑道:“我用牙削了你可别不吃!”
一大一小两日未见只忙着斗嘴,完全没瞧见阳台上方的怪景:
肉眼难以分辨的晶体逸散在半空,像是磁石般互相吸引汇聚,又骤然弹开。
在屋里人说话时晶体的流动会停止,仿佛礼貌地聆听。
随着氤氲水汽将毛玻璃染的浓白,星星点点的晶体恢复流动,银河般一点一点铺向浴室,最终顺着门缝钻入内部。
雾气随热水升腾向上,在顶上汇聚滴落。
麦叮咚随手将花洒搭在浴缸边缘,玉石般白净的十指穿过发丝,将滴水的头发拢到额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还真破了。”他单手撑墙,扭头细细检查后背。
大大小小的淤青在白皙的肌肤上刺目,又带着禁忌的怪异美感。
不谈两日的疲累,这次帮忙做外勤员其实有些收获。
接触了从未碰见的事物,也了解除去他与讹兽,世界上还存在人类以外的意识体。
而那怨气···
麦叮咚往身上打些沐浴露,垂眼有些无精打采。
不用怀疑,阿婆那些年治疗的病人也是染了所谓的“怨气”。
只是当他也接触到“怨气”时候,却已经永远抓不住阿婆。
“唉。”麦叮咚微不可察地偷偷叹气——让讹兽听去又得嚷嚷出门杀人护短。
他再次拿起花洒,水流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下坠。
此时,被水汽泡的温暖的黑色物体渐渐在脚趾上凝聚。
它逆着水流缓缓向上、向上,逡巡般时不时停下,最终停在对方腿根。
晶体们有规律地排列,渐渐显出个黑色的牙印,随后冷不丁咬了一下。
就像讹兽咬的那样。
只是因为部位敏感多了暧昧。
下一秒,黑色物体被麦叮咚哎呦一声吓到,墨汁般迅速扩散在水雾之中,匆匆散去。
并未消失,而是安静躲藏在角落的一滴液体里。
麦叮咚脸颊染红,警觉地息声环视四周,发现无事才垂首揪住那块怪怪地方的肉。
“怪事真多。”
青年的嗓音十分干净,此刻尾音带些颤,在潮湿朦胧的空间内回荡。
角落的黑色水滴微微摇晃四下。
仿佛···
在认真逐字逐句学习普通话。
洗漱完毕,麦叮咚换上干净衣物坐到桌前,饥肠辘辘的人瞧见一桌子热菜心里熨帖,他眯眼调侃讹兽道:“怎么说,土豆能吃吗?”
“小爷啃的怎么不能吃。”讹兽一跃蹲坐在椅子上,给麦叮咚递去筷子。
“我爱土豆。”麦叮咚一口塞下。
浴室之中。
水滴晃动两下,不断变浅、变淡,最终消失在原地。
那人类味道挺浓的挎包里面,冷不丁冒出个黑色的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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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叮咚运气一向很好,打工除外。
阿婆去世后他辗转过数个城市,各种生意都做过。
养木木繁茂,弄花花绽放,所以开过花店,可惜因为懒得与地痞流氓打点关系歇业关门;长得出众又气质温和,孩童都乐于接近他,所以做过幼儿教书哥哥,遗憾性子佛系随缘,最终黯然退出职场。
要说做的最顺手的活,还是在阿婆镇上卖烧饼。
于是麦叮咚干脆不再折腾,凭兴趣开了个自己的古书店。
偶尔接些周末文艺集市活动,又认识许多口味相投的朋友,不缺钱,也能品味日子。
只是今天···
戴墨镜的壮硕男子端本书,背靠书架装模作样地品读。
藤编躺椅上的毛衣年轻人挑挑眉,咬牙切齿地扭身,啪嗒一下把书盖在脸上,彻底将自己藏在柜台里侧。
又!来!了!
这是陆世延连着来的第四天。
麦叮咚早就摸透这些人的行为准则:“除怨师”也是公民,不能招惹警察。
先不论他们“除怨师”是否真的有精准给他消除记忆的天才地宝,就算有,他们也不能光天化日下给他捆走威逼利诱,更不能在监控下给他下药。
见陆世延这模样,显然更大的问题是没药给他消除记忆。
麦叮咚恨得牙痒痒。
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大鹅!”麦叮咚丢开书半起身,对远处喊道。
“别叫我大鹅!”正在整理书架的小孩怒气冲天,龇起牙就昂首阔步朝麦叮咚跑过去,“你再叫!你再叫!”
“大鹅。”
青年四肢修长,此刻却蜷在躺椅上摆出冷宫怨妇的姿势,他慢慢抬头,眼眶竟是微红,“大鹅。”
讹兽目瞪口呆,随后手忙脚乱道:“怎么了你。”
“我不想看到他。”潋滟水光闪在眼角,一副委屈脆弱的模样。,”他书拿反了,一点都不尊重这些书,我不高兴。”
讹兽头刷地转过去。
在书店戴墨镜,可不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么!不是偷书贼也是猥琐搭讪男!
他抬起腿在地上蓄力擦了两下,然后小马驹一样飞一般冲过去,“你出去!”
原本安安静静的古书店乱作一团。
始作俑者安心躺回去,枕着胳膊这才安心入睡。
梦里有个巴掌的黑色土豆横在马路中间,然后对茫然的麦叮咚穷追不舍,一边弹跳一边咬他腿、扯他衣服。
甩也甩不掉。
“别!”
麦叮咚惊呼梦醒,盘坐着大声喘气。
夜深后书店内只有寥寥几人。
灯光昏黄,他扭头寻找讹兽的身影,旋即嗓子被掐住般停止呼吸——
一个黑色的土豆躺在讹兽手里。
小孩颠颠土豆,嫌弃地问道:“你荒郊野岭上山挖土豆去了?所以支支吾吾才不肯告诉我?”
“不是···”麦叮咚一骨碌爬起接过土豆,麻溜去图书管理员工作间取了个打火机。
火焰无情燃起。
这颜色他太熟悉了。
和冰箱里那玩意儿是同根生。
照以前他早因为这新鲜事物呼吸急促,可近日烦心事多的他头疼,只想把这些东西全赶出自己的生活。
讹兽推开门,将手上刚拿到的信封递给麦叮咚。
“等会烧,看看这个。”
白色信封沿边烫金,纹理古朴。
“谁送的?”黑土豆消失不见,麦叮咚甩甩手接过信件。
里面是一张微微泛黄的纸,没有落款,只有寥寥数字:
异象频出,怨气四溢。
积善余庆,崇恶日隐。
桃花村中凶鬼作乱,生死颠倒,恐有化虚为实之势。
望尽早前往观其始终。
讹兽踮起脚读完,皱眉答说:“不知道,收拾书的时候突然发现的。”
“看看监控。”手指摩挲纸张边缘,麦叮咚抿起嘴唇,心神不定地坐下。
异象频出,怨气四溢。
这是阿婆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也是她唯一认真解释为什么抽打“病人”的一句话。
写信的人知道些什么。
“桃花村···”麦叮咚眯眼回忆,想起那条桃花村少女失踪的新闻。
所以这条几周都还未结案的事件,和“怨气”有关?
“没人靠近过那里。”讹兽探头进来汇报道。
他坐到麦叮咚身侧,“怪了。”
“这人讲话怪里怪气的。”讹兽在麦叮咚眼前挥手,“你想什么呢?”
麦叮咚撇撇嘴,侧首看向扎个小辫的男孩,踌躇是不是该把事情告诉他。
那天回家不说,是怕这最爱刨根究底的小子对怨气感兴趣,冲动行事惹出点麻烦。
可这信···
直接宣布他躲没用,事情总能自己找上门来。
黑土豆,桃花村,凶鬼作乱。
阿婆又或许会与除怨师有些联系。
破碎的线索让他试图理清,又难以简单找出答案。
唯一的选择就是顺其自然。
沉默一阵,麦叮咚捏捏眉心重重吐出口气。
“回家。”他长腿一迈,陡然站起。
讹兽疑惑,“去哪里?”
“去喊阿吉来看店。我们明天去桃花村。”麦叮咚将信放入抽屉,做好决定心情也轻松起来。
“公款旅游?”
“去杀鬼。”麦叮咚好笑地推开讹兽凑来的脑袋,“你还需要工资?小童工。”
讹兽不理他,兴奋地嗷嗷窜出门,在已经空无一人的书铺来回奔跑。
一阵风铃响声。
“阿吉,我去喊阿吉!”他像个兔子般冲出店,一下没了踪影。
麦叮咚被他逗乐,轻巧把挎包甩上背,紧跟着走向城市繁华的夜。
一颗黑色的土豆安静躺在包的最底下。
漆黑,浑圆。
作者有话要说:(*  ̄3)(ε ̄ *)美人弱攻是世界瑰宝,丐钙,鹿有寺赤西西,戎岚~
这篇日更,有事儿会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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