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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不得善终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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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乐醒时,发现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外面的时间。

他揉了揉眼睛,扯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开了灯,才看清自己左手掌心贴了一块蓝色的史迪仔创口贴,应该是蹭破皮了。额头也有点痛,他撩开额发照镜子,额角果然青了一块,肩背残留一点未褪去的淤青,看着像被谁揍了一顿。

喉咙有些干,正好床头柜放了一杯水,江遇乐伸手摸了摸,还是温的,仰头一饮而尽。

很贴心,但只贴了一半,江遇乐摸着自己饿得饥肠辘辘的肚子,外出觅食。

他刚要拉开门,仇娅的声音从门缝外漏进来,是一种近乎焦头烂额的急迫。

“方羲,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江遇乐抓着门把手的手一顿,站在门后没有出去。

“我没怎么想,”方羲平静地说,“我只是跟你说我喜欢他,又没昭告全天下,您别表现得好像我明天就要出柜然后被行业封杀了好不好?”

仇娅气急反笑:“你还没有昭告全天下?你自己觉得你有在藏吗?”

“不然我明天开始跟他避嫌?您不觉得这样才是真的欲盖弥彰?”

“谁在跟你说这个?”仇娅突然说,“你和小江谁也不能走,就跟他们两个一样,不管你跟他们关系好还是不好,都必须给我安安分分当队友。”

方羲微妙地挑了下眉,随即听到仇娅问,“你才20岁,一切都还没定性,就非要谈这个恋爱不可?”

“球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以后留遗憾。”方羲的声音轻缓了些许,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真诚,“我也怕我以后留遗憾。我才20岁,说火也算不上多火,可能没过多久就掉出一线了;说能力也算不上多有能力,因为我必须听您的话,我得哄着愿意喜欢我支持我的粉丝们,做她们、做您心里最正确的那个方羲,我没那个资格由着自己,也保证不了能不让他受到伤害……球姐,我不是不能听您的,可是如果过了十几二十年,我回过头想,发现自己还是只喜欢他,如果到那个时候我已经找不到他了,我难道不遗憾吗?”

乌黑的额发滑落,遮盖住了江遇乐眼底晦暗难明的情绪。黄昏红惨惨的,铺到他脚下,他听到仇娅问:“你的事业和江遇乐,你想要哪个?”

方羲回答:“我都要。”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江遇乐不知道。

他没心情听了。

方羲送走仇娅,推门进房间时,看到江遇乐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抬眼看过来。

“你醒了?”

江遇乐点点头,说:“我好饿。”

“饿了就下楼吃饭。”方羲走过去,探了一下江遇乐额头的温度,“我还以为你是发烧了才会突然晕倒,可是体温又很正常的。”

江遇乐看到他侧颊的擦伤,没什么表情的小脸很明显地顿了一下。

“看什么?”方羲戳他傻乎乎的小脸,玩笑似的开口,“脸破了变丑了你就不打算考虑我了是不是?”

江遇乐迟钝地摇了摇头,没说话,靠过去,毫无征兆地搂紧了方羲的腰,脸颊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

方羲一愣,垂眼看他,问:“怎么了?”

“你能把那个给我吗?”江遇乐闷声闷气地说。

“哪个?”

“梅琛送你的猫头鹰。”

方羲依旧有些发愣,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要这个,却还是答应了他:“我让我妈寄过来。”

江遇乐点了点头,小声说:“谢谢。”

方羲扶着江遇乐的手臂,刚想问他:“你不是说饿吗?怎么还不——”

低低的啜泣声从自己怀里传来,在如血的残阳里,每一声都格外清晰。

方羲慌了:“不是答应给你了,你哭什么啊?”

他扶起江遇乐的脑袋,看到他红通通的眼圈,心疼坏了。指腹轻轻擦去他扑簌下落的眼泪,将这张狼狈的小脸一点一点收拾干净。

江遇乐觉得自己好需要一个人倾诉,可他说不出口,因为不管不顾把这些混乱无序、漫长到近乎折磨的记忆塞给自己的人……他也说不出口,根本无从倾诉。

不然白放要跟他说什么呢?

问他江遇乐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为什么你不能等等我再走?

从前,他和白放隔着山与山、山与平原的距离,隔着屈指可数的日子;

后来,他和白放隔着漫无边际、谁也找不到谁的一千年,隔着最陌生又最亲密的戒备与信赖;

现在,他和白放隔着生与死,再也无从说起的孰是孰非。

那串红珠被江遇乐的体温浸润着,安安稳稳圈在腕上,再也没有缠绕着的戾气和时不时的刺痛感。

每一颗的主人经久不消的怨气终于在今日消散了,因为曾经谋害过他们的那个死仇终于没熬过去,和他们殊途同归。

江遇乐再一次想起来,自己看过的那个关于阵法的故事——

这条手串的由来跟合欢宗一点关系都没有,它第一次出现,是某个前辈给自己先天不足无法吸收灵气的孩子吊命用的。后来,因为所用的材料过于惊世骇俗,这位前辈被当作妖邪铲除,在宗族里除了名,那个孩子也就此下落不明。

不是江遇乐当时太过年幼没能记住,而是那本书根本没有这条手串所用材料的记载。

它不复杂琐碎,只是过于邪性残忍——每一颗珠子,都是从修士胸口生剖下来、修炼十余年甚至近百年而成的金丹。

江遇乐自诩正义,就算出身合、欢宗,也从来行得正坐得端,没沾过血、没害过人,是个坦坦荡荡的好人。

现在他却在用这种东西吊命,维持仙人的假象,拥有这样孤独、再也望不到头的长生。

给他这种结局的人,到底是真的那样沉默无言地爱着他,还是另一种无法释怀的报复?

是不是他所尝到过的孤独和痛苦统统要江遇乐也尝个遍,不然横亘在他们两个中间,无法忽视的苦等和失约到底要怎么算?

要怎么算才是真的公平?

方羲一下一下地抚摸江遇乐的头发,猜出来他情绪低落的原因,低声问:“是因为……那个人的死吗?”

江遇乐却摇头。

白放必须死——

他杀光了除江遇乐以外所有意外来到现代的修士,甚至连他自己也没放过,怎么配有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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