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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棠如将如此不要脸的话说得理直气壮,叫他爹都愣了一下。
豁呀!这嘴脸竟然比他还无耻啊!
魏国公压住嘴角,看向陈尚书,作询问状:“这……令郎若是真认犬子做了个爹……”
见他欲言又止,似不赞同,陈尚书眼含希冀望过去,希望魏国公能教训下谢棠如。
却不料魏国公话锋一转:“那岂不是陈尚书倒成了我的晚辈。”
说着他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出声。
陈尚书:“…………”
陈尚书忍了忍,又忍了忍,额角青筋蹦起,狠狠地瞪了倒霉儿子一眼,强压住怒气开口:“小孩子的玩笑话当不得真,魏国公,我们这般年纪的人便不要同小孩子一般玩笑了。”
魏国公笑容一收:“怎么就是玩笑了。陈尚书啊,京中素来称赞你们陈氏门楣是君子之家,要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说出去的话怎么好轻易收回。”
这龟儿子你是当定了!
魏国公幸灾乐祸地想。
平日政见不合针锋相对也就算了,今天大清早地来他家门口哭丧一样把他吵起来,搞得他以为姓陈的家里死人了,还想安慰两句。结果姓陈的一看到他就劈头盖脸把他骂一顿,说他不会教子。
魏国公气得想骂娘,但又不知道谢棠如在外头干了什么混账事,只能硬生生暂时憋住这口气。
说不过满口歪理的魏国公,陈尚书气得吹胡子瞪眼,思考片刻又假惺惺对谢棠如开口:“贤侄啊,你是明事理的,这玩笑话怎么能轻易当真……”
谢棠如不掉他的言语陷阱,微微一笑:“既然令郎认我做了爹,不妨我便叫尚书一声陈兄。陈兄,是令郎心甘情愿喊我一声父亲,我年岁小,初为人父,虽恐有不尽责之处,但也必尽心而为。”
说白点就是“我会努力当好你爹的。”
陈尚书听得脸皮直抽,怒不可遏站起来指着谢棠如。
“竖子无礼!”
“哎呦喂。”魏国公吹了吹胡子,“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我儿子好心,你们父子非但不领情,反而上门责骂。是何居心啊?!啊?!”
魏国公出身行伍,体魄强健,声音也中气十足,不怒自威,吓得陈尚书父子一个哆嗦。
谢棠如在心底默默给他爹比了个好,端着茶杯装模作样抿一口茶,完全无视陈尚书那倒霉儿子,陈回舟投来的幽怨视线。
陈回舟面色泛白,十有八.九是被谢棠如气的。一字一句都从牙缝里挤出来:“谢兄,虽然我当日打赌输给你,可你也不能到如今还用此事来折辱于我。未免有失、有失风度。”
陈回舟喊谢棠如爹实在是无奈之举,众目睽睽之下他输了赌约,只能履行承诺,本以为这件事不过一时之辱,过去了就过去了,没想到谢棠如如此卑鄙,竟然今日拿出来做筏子。
谢棠如大感冤枉:“陈公子,我可没有折辱你的意思啊,既然你不愿意再提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干脆今天我们就将过去的一切是非恩怨都一笔勾销,再也不提了!你意下如何啊?”
陈尚书代替他回答:“合该如此。老夫多谢世子宽宏,不与犬子一般计较。今日叨扰了,老夫这就告辞。”
陈尚书一副不想多待的样子。
陈回舟听了他爹的话却急了眼:“爹,那我那一千两和貂毫笔怎么办?”
陈尚书瞪他一眼,恨不得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打死。哭天喊地拉着他来魏国公府讨公道,结果不仅里子面子都丢完了,连着他都被谢棠如小儿奚落一顿!
他鼻孔里冒出两声冷哼:“丢人现眼的玩意,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陈尚书一拂袖,脚步生风地跨出大门。
陈回舟被骂得焉头焉脑,哪里敢违抗他爹的话,急忙跟上去,跨过门槛时脚下不稳,差点来个平地摔。
魏国公看得好笑,笑够了才想起陈尚书啥都没说就走了,纳罕道:“所以他们爹俩来干啥的?”被他儿子一顿贬损就走了。
“还有你跟我说说那什么毫笔是怎么回事?你又在外头干啥好事了,连累你老子我今早被姓陈的老匹夫一顿骂。”
“也没什么。”谢棠如拿起茶杯随意喝了口,润润嗓子,“不过是他前些日子与我打赌,输了我一千两,那笔是他硬要塞给我的,我又用不着。”
魏国公:“所以今天那老匹夫上门来给他儿子讨债?”
他啧啧两声,“也太输不起了。”
丢了脸后一刻都待不下去,连一千两也不要了。
老匹夫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谢棠如又想了想,补充道:“哦,当时还喊了我一声爹。”
魏国公先是愣了下,随即笑声快把屋顶都震塌了。
谢棠如揉了揉耳朵,强忍着做个忠臣把他爹送去陪老皇帝的冲动。
待笑够了,魏国公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在这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都没事了你还坐着干嘛?老子这里又没有仙丹给你吃。”
吹了吹茶沫,谢棠如不紧不慢对他爹说:“您这里的仙丹就是有我也不敢吃啊,谁不知道大行皇帝就是吃多了道士练的仙丹才白日飞升。我这样的俗人就不想成仙得道了。”
他言辞之间对死去的老皇帝没有什么恭敬,魏国公也没有半点反应,只不耐烦道:“既然不想吃仙丹,还不快滚。”
养了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儿,魏国公觉得他活到这个年纪真是不容易。
谢棠如坐在椅子上没动:“差点忘了还有件事要告诉您一声。”
“您身边几个影卫我暂时调走了。”
魏国公:“你又要干啥?”
他轻描淡写:“我最近想弄死个人。”
“…………”魏国公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好端端教出来这么个玩意。
“别把自己玩死了。快滚快滚,我看到你这张脸就心烦。”
谢棠如满意地滚了。
滚去先继续哭了会老皇帝,再滚去京中最好的宴仙楼吃饭。
老皇帝一死,京中各种热闹的活动都被迫取消,唱戏曲儿的都不能正常营生——不许唱热闹的戏!连带着京中街道都冷清不少,只有开酒楼的还能照旧开酒楼,广迎八方客。
他一个人找了个靠窗的雅座坐下,点了几样小菜,一边听酒楼里请来的琴师弹哀婉的曲调,一边用饭。
谢棠如听了一会哀哀怨怨像给老皇帝送葬的曲子,开始遗憾老皇帝死的真太不是时候了。连他想听个说书的都不成,只能听人弹这些叫人扫兴的谱子。
吃到一半的时候,一群人噼里啪啦走过来了,见到谢棠如拱手先施施然装模作样行了个礼,不等谢棠如说话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呼啦”围了一桌子。
“谢兄好久不见啊。”
谢棠如握着筷子,不冷不淡地掀了掀眼皮子。
“几天前还见过。”
当时老皇帝驾崩的消息还没有从宫中传出,谢棠如和面前这一伙人正在听小曲儿,争论到底是宴仙楼里的说书先生还是南城巷子里那个表演口技的更好。结果老皇帝崩逝的消息一出,这些人曲也不听了、蛐蛐也不逗了、酒也不喝了,一蹦三尺远,嚎哭着回府给老皇帝哭丧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打哪来的绝世忠臣呢。
哭了两天,发现压根没人关心他们哭不哭,又跑出来找乐子。
“哟。”一个青色锦袍的人摇头晃脑,“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阿如,咱们这算下来可都好多个秋没见过了啊,还不久啊?”
谢棠如一筷子打掉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我的羊腿。”
他捂着自己被打疼的手,眼泪汪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连区区一只羊腿你都舍不得!你就这样对你的挚友吗?”
其他几个看他夸张又真情实感的表演看得忍俊不禁。
谢棠如冷冷一笑:“我先问你陈回舟怎么回事?”
青色锦袍的顿时心下一虚,缩了缩脖子,目光躲躲闪闪:“这个嘛……真不是我撮蹿他带他爹去你家的。”
另一人也急忙出声解释:“是我们几个开玩笑,说陈回舟输了一千两哭鼻子,怎么不找他爹去讨回公道,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他们听到陈回舟带着他爹陈尚书登门时,一致觉得陈回舟的思维非正常人可以揣测。
另一个穿浅灰广袖袍、看面容还未及弱冠的少年摸了摸鼻子,“那个……阿如,你爹没把你怎么样吧?”
谢棠如面无表情:“他叫我滚。”
众人:“啊?”
“这可怎么办?”穿青色锦袍的人一拍桌子而起,“……要不你先去我家避避风头。”
“陈回舟也太没胆了吧,输了赌约还要找爹告状。”
“阿如,到时候我们找个机会把陈回舟那小子揍一顿。”
“你别太伤心啊。你爹消气就好了,你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会真把你赶出家门的。”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压根没给谢棠如开口的余地。
谢棠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然后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
“阿如!你别想不开饮毒自尽啊!”混乱中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句,马上有人伸手去抓谢棠如手上的酒杯,谢棠如下意识一侧身避过,那只手便往下落,勾走了他腰间佩玉。又有人被挤着冲上来,撞了那只手一下,指尖勾着的玉佩瞬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出窗外。
谢棠如:“…………”
其他人:“…………”
谢棠如拂袖起身,懒得理这几个人,探出身去看自己的佩玉落到了何处。
视线下移,见那枚玉佩自空中飞出,砸到一个过路的身着褐衣短打、头戴蓑笠的男子头上,滚了一圈落下,被那男子伸手抓在手心。对方看着他的玉佩,也有点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抬头往上望过去。
恰与谢棠如四目相对。
谢棠如见玉完好,松了口气,趴在窗槛上懒洋洋朝下挥了挥手。
“那是我的玉佩。”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是不是我不对劲,我写最后一段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想潘金莲和西门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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