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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张庭深在他帐篷的外间睡了一晚。
第二日,大军拔寨出发,一路上并无刺杀,一行人安安全全平平静静到了京都城外,平静得像是车队里那辆囚车里的刺客,像是一场玩笑。
宫中传来旨意,大军于城外驻扎,待明日早朝,论功行赏,小公子燕书承即可入宫觐见。
燕书承直接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进了皇宫,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闻绍临换了便服,正在窗边下棋,听奴才传报立刻站起身来,上前两步。
“怎么瘦成这样子,也黑了点。”闻绍临围着他转了两圈仔细端详,越看越心疼:“赶路累了吧?朕吩咐备好了香汤,你先去收拾收拾,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
燕书承应了,笑着说:“圣上眼神可不太好,我哪里瘦了?”
闻绍临唇角一勾,笑骂道:“刚回来就要和朕反着来?瘦没瘦等明日下了朝,御衣坊来给你裁衣裳不就知道了,行了,快快去沐浴,等着你吃饭呢。”
等燕书承沐浴完回来时,张升忠正在盯着摆膳,见他过来笑眯眯拉开了凳子让他坐下,兄弟两人一起,很快便说到了赏赐一事。
闻绍临沉吟一会道:“张庭深立了大功,先是烧了瑞军的粮草,后来也是他带兵与箬峡正面出击,按着军功,朕怎么着也该赏他个骠骑将军当当才行。”
张庭深的官职是卫将军,三品武将,放在太平时主要负责拱卫京师,是防卫部队的最高统帅,但自先帝立刘瑜为威远大将军,位列三公之上,大庆的武将分工就偏于混乱,无论是车骑将军、卫将军还是左右将军,都只是一个品级代称。
如今瑞军已退,闻绍临了有心重整吏治,这武将品级就要重新划分整顿了。‘
张庭深是员猛将,战功赫赫,之前又只是一个土匪头子,在京时间也短,与京内的世家望族没什么牵连。
而且,闻绍临想到昨日江法直进宫说的那番话,暗自叹了口气,文若对这张庭深有知遇之恩,看情况两人关系也很是亲近,他总归是要为文若的以后考虑的。
“若是张庭深封了骠骑将军,那官遇水?”
官遇水现在的职位是车骑将军,比骠骑将军低一级,比卫将军高一级。
闻绍临:“官遇水这两年守住了乌口,官升半级,赏京都的宅子一座,金银珠宝若干,让他回京任职吧。”
其实若无张庭深,官遇水才是他最佳的选择。
出身不高不低、从军多年,战功无数,但官遇水今年却频频流出想要回京安稳度日的念头,回京是好事,但他想要求一份安稳,就与闻绍临的打算相悖了。
闻绍临为了整治吏治、安抚世家以及平衡文臣武将比重,势必需要一个站在前头的位置,这个位置风光与危险并存。
而显然官遇水不适合。
燕书承立刻明白,圣上是想捧张庭深,心下担忧张庭深在风口浪尖站不稳,反而可能落个万劫不复,委婉开口:“这,张庭深资历浅,又不曾与京都这些官员打交道,恐不能服众。”
闻绍临轻笑:“你可不要小看他。他在乌口时,平衡西山大营一派与乌口常驻一派,不是平衡的很好吗?而且武将嘛,看什么资历?要看战功的。朕注意他挺久了,他不仅是员猛将,而且颇擅长驭下。”
张庭深到乌口,领兵第一战,对上的瑞军将领龚宇,此人骁勇善战,但为人鲁莽,轻易中了张庭深的诱敌之计,带出来的一万人马,全军覆没。
这也是张庭深在乌口立下的第一个战功。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乌口递上来的这一战的战报中,张庭深带出去的将士,都大大小小立了功,数目之大,人员之广,是其余人带兵时所不能及的。
这便是驭下的一环,人非草木,尽心竭力跟着你,总要有所求吧,或是功名利禄,或是香车美人,或是单纯追求战场杀敌的刺激感,总要有一样吧。
身为将领,就要满足手下人的这种需求,手下人才愿意服从。
张庭深可能是因为之前统领一个寨子,在这方面的熟练度比起官遇水等人来说,强了不少。
像是官遇水或者赵灿,他们倒不会干抢功这种没品的事,但他们做惯了臣子,也不会想到要去有意识培养属下的服从性。
闻绍临就是看到了他这一点,才拍板选择了张庭深的。
骠骑将军不是重点,在这之上,还有大将军、大司马,他需要一位忠于他但又具有领导能力的统帅,而不是一个只会听命的傀儡。
见燕书承还是有些犹豫,以为是在担心张庭深犯错会影响接下来的布局,闻绍临笑着拍拍他的手道:“而且有朕在,出不了什么大事的,若是这张庭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那换一个就是了。如今不同往日了,朕还是承担得起一步错棋的。”
燕书承勉强笑了笑,抬眼只见闻绍临看着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包容,带着为君者的深沉睿智,他突然安下心来,总归有他、有圣上呢,张庭深总归不会丢了性命。
“那文若,先替张庭深谢过圣上了。”
长春宫,林唤月伺候皇后用膳,琥珀刚刚从乾元殿回来:“娘娘,奴婢瞧见张公公送小公子回裕和宫了。”
皇后露出一个笑,对自家外甥女道:“这可是好消息,既然文若回来了,皇上定会留他在宫里住一段时间。你可要把握机会,多去裕和宫附近走走。”
林唤月低着眉眼,温顺道:“姨母,我去裕和宫是不是太明显了?”
她对那位燕小公子本就没什么兴趣,突然有发觉自己在宫里伺候皇后,母亲自家日子也好过不少,就更没了往燕书承面前凑的心思。
琥珀闻言:“姑娘哪里话,怎么是去裕和宫呢,这御花园也在那呀。”
皇后对她的心思也多少知道一些,闻言有些冷硬的开口:“做女人的,总要为自己、为家族考虑的。争,本就没什么可避讳的,人往高处走,人之常情罢了,争不丢人,丢人的被人踩在泥里,还觉得自己自得其乐的!”
林唤月勉强笑笑,攥紧了手里的玉箸:“唤月明白。”
皇后还是心疼她的,不然也不会将她留在宫里两年没有许配人家,见她一脸苍白,还是软下了语气:“你不要嫌姨母逼你,你父亲那边甚至整个高家是个什么情况,你心里也有数,咱就是个花架子。
“高家,最起码本宫是皇后,还占了个外戚。可是林家呢,那些真正的名门望族,是不乐意娶林家的女儿的。除非皇上给你赐婚,否则你也只是从一个林家,嫁去另一个“林家”罢了,自保尚且难,更不提去护住你娘亲了。
“你是个聪明孩子,也能看得出来,除非你要嫁给燕书承,否者你凭什么让皇上给你赐婚呢?又不是需要和亲。”
“行了,本宫有些倦了,你自己想想吧。”皇后有些疲惫的摆摆手,由琥珀扶着起身,往内间去了。
林唤月低着头,她其实是无所谓嫁给高门大户,还是贫寒书生的,但皇后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她要嫁给比林家门第更高的人家做正妻,才有可能把母亲从林家接出来。
而且自她进宫,不是所有人都默认自己是冲着燕小公子来的了吗?既然已经如此了,不如便争一把。
林唤月抬起头,看着金碧辉煌的长春宫,有些恍惚。
能...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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