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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书承拿着做好的三个糖画往皇宫的方向走,边走边在心里琢磨,天家的皇子,争不争从来都由不得自己,而是被自个的身份、未来的安荣、母族的期待,一步步推着往那个位子走。
闻晋霖今日虽然有七分作戏,却也有三分真情流露。
作为庶出的大皇子,下面还有位嫡出的弟弟,闻晋霖就像是被架在炭火上的鸡,半点不由己。
他轻轻叹了口气,闻晋霖是聪明人,知情识趣,待人也温和,若不是他们两个的身份摆在这,说不准也能成为至交好友呢。
闻绍临在宫里等他回来,左等右等等不着,忍不住派人过来了。
今日若不是闻晋霖突然相邀,他本该是和圣上、张庭深一起用晚膳的。
圣上近年来愈发注重那些民间亲人间的俗礼,除夕当晚有国宴,不能小聚,便三天两头在乾元殿摆膳。
张庭深不是每次都能在一起吃,闻绍临还瞧不惯他呢,只是自家孩子一颗心给了出去,跟迷了魂似的袒护亲近,他和没有办法。
只是今日有个好消息要讲,闻绍临也顾不上挑张庭深的刺,两人正眼巴巴坐在桌前等着呢。
燕书承进门时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他心中一软,脸上的笑意更加真切几分,快步上前将糖画分了出去。
“我特意去买的回来咱三个分的,龙是圣上的,兔子是大彪的,我先去换身衣裳。”
他在街道上人挤人走了这么久,实在忍受不了穿着这么脏的衣裳吃饭。
闻绍临没见过这种民间的小玩意,新奇得不得了,张庭深出身市井,倒是经常见到,只是他幼时家庭状况一般,没怎么吃过这精致玩意。
闻绍临小心翼翼举着,金龙腾空欲飞,羽翼透明,连身上的花纹都清清楚楚,泛着金光。
张庭深捏着自己那支兔子,对闻绍临笑着说:“圣上,咬糖画可是有学问的。”
“这有什么学问?”闻绍临有些好奇,正巧文若也不在,便屈尊降贵地回应。
“得从这边头上咬。”张庭深指了指金龙:“这糖画是一气呵成的,要是随便咬一口,可能直接整个就碎了。”
燕书承也正好换好衣服出来,闻言好奇地拿起自己那个,端详一阵,一口咬到了羊头上。
糖画咔嗒一声,上下碎成了两半。
闻绍临哈哈大笑,却是不舍得吃了,喊了张升忠过来将糖画仔细收好,又整理衣袖,沉声道:“好了,用膳的时候不要吃那么些甜的,又要吃不下饭了。”
“哪有。”燕书承也将糖画递给身旁的内侍:“我今日可饿了。”
“嗯?”张庭深说:“先生近日不是去赴了大皇子殿下的约?”
燕书承和闻晋霖出门的早,大皇子又又哭又闹,根本没吃两口就结束了。
正好年前朝廷事物繁忙,闻绍临和张庭深都忙得脚不沾地,晚膳时间也是一拖再拖。
燕书承这才能一天吃两顿晚饭。
他将今日在兆和楼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末了笑着开口:“大殿下可是吓我一跳呢。”
闻绍临沉吟片刻,淡淡开口:“他倒是个聪明的。”
涉及皇储之争,张庭深不敢插话,只是安安静静坐着,时不时帮忙布菜。
但是圣上既然默认了张庭深在这听,就意味着他是跑不掉了。
燕书承眼睫轻动,没有说话。
闻绍临却转而笑着对两人开口:“对了,朕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俩。”
“什么?”
“夏昭仪有孕,太医院说有七成可能是个男孩。”
“恭喜圣上!”两人下意识贺喜道,大庆多一位皇子,确实是件大好事,只是怎么突然对他俩说了呢?
两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听闻绍临语气平淡,抛下一个惊天巨雷:“朕不缺皇子,想将这个孩子,过继给你。”
这话是对着燕书承一个人说的。
他吓了一跳,差点就要站起来了:“咳咳…咳…,您说什么?”
要将这个孩子过继给他?
这下张庭深也不能装死了,看看圣上,又看看自家燕先生,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怪不得,怪不得今日圣上一定要自己留下用膳,怪不得皇子夺储之事也不避着他。
这能避得开吗?
“…圣上三思。”燕书承总算勉强恢复了平静:“皇子之事,关乎国本,怎么能将小皇子过继给我呢。”
闻绍临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又不乐意生,朕不得给你准备着?”
有这么准备的吗?张庭深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腹诽,转头一瞧,果不其然,燕书承好不容易维持着的平静面容,裂开了一条缝。
“再说,谁知道那是皇子呢。”闻绍临神秘一笑。
“夏昭仪出身低微,平日也不显山不漏水,诞下皇子之事,对后宫哪个女人而言,都是大喜事。”
“唯独对她,那是烫手的山芋。她很乐意将孩子,送给你来抚养。”闻绍临轻声道:“这孩子将会秘密生下来,送去燕府。无论是说捡到的还是怎么,都可以。”
“……”燕书承无奈道:“怎么捡才能见到一个孩子啊。还不如说是外祖那边送来的。”
闻绍临轻颔首,又说:“惠德妃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燕书承一愣,内心了然:“所以,是这个孩子的存在刺激到了她?”
“没错。”
惠德妃在宫中这么些年,圣宠称得上一句优渥,儿子争气,母家也强势,所以比起皇后,还是她对各宫事宜更为了解。
夏昭仪有孕之事,惠德妃也是除了闻绍临的人以外,唯一知情的。
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要过继给燕书承的,只能看到闻绍临对夏昭仪,对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关怀备至,甚至瞒着整个皇宫。
这般重视,触动了惠德妃心中最敏感的那道弦。
“难怪。”燕书承叹了口气,神色中带了些悲悯。
宫里的女人,各有各的难处。
惠德妃为人争强好胜,她没能坐上皇后的位子,就更耳提面命,想要自己儿子坐上那把龙椅。
随着两位皇子渐渐长大,斗争也越发激烈起来,惠德妃的好胜心不知何时就偏了航,为人极端和疯颠起来。
秀宁宫的瓷器损坏的频率,是其他宫加起来都比不过的。
只是看在她身后的卫家,和闻晋霖的份上,闻绍临一直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倒是是时候把事情解决了。
于是除夕那日国宴,惠德妃卫氏并未出席,而宴上诸位,也看上去丝毫不奇怪的样子。
皇宫四处都挂上了宫灯,映出暖洋洋的橘黄色,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君臣之间其乐融融。
张庭深是朝堂新驻扎地势力,全朝堂没有几个比他资历浅的,却如一个楔子,狠狠扎进了朝堂。
众臣子观望一阵,如今正是对他正热络的时候,竟有近半的臣子,围在他身旁敬酒。
燕书承坐在一旁,对他求助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促狭一笑。
闻晋霖端着酒杯过来,和他一碰,满饮而下。
惠德妃之事似乎并未影响到他。
燕书承笑着冲他点点头,也将酒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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