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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渊道:“我家住附近,热得睡不着,出来溜达。”
江延怀疑地看着他:“上次你也说家住附近,上上次也是,你一共几个家?”
乔渊笑得肩膀直颤,歪头把脸枕在膝盖上,就这么看着他。
江延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管你住哪儿,我只知道你学校离这儿有六公里远,现在还没到早上五点,你……你应该把学习放在第一位。”
乔渊笑得眼睛眯起来,脸压着膝盖左右摇,模样乖巧可爱:“我这次月考年级第一,上次也是,上上次也是。”
江延:“……”
江延说不出话了,他没有立场说太多,只能沉默。
乔渊伸手过来拨他湿漉漉的头发:“延哥,你为什么要当消防员?”
江延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眼前晃,僵硬着身子与他拉开距离。
乔渊不满地看着他:“碰一下都不行啊?”
江延:“别闹,早恋不好。”
乔渊靠过来:“就闹,就要早恋,就要追你。”
江延正色,语气添了严厉:“乔渊!”
乔渊鼓了鼓腮帮子,有点委屈地妥协:“好吧,我不早恋,等我上大学再追你行了吧?现在我就过来跟你说说话也不行啊?”
江延不解风情的态度:“你要说什么?”
乔渊眼珠转了转,再次笑起来:“你只说早恋不好,是不是说明我还有机会?”
江延起身:“没话说我走了。”
“哎哎——”乔渊伸手,拉他重新坐下,“我不是跟你好好聊天了吗?我问你为什么要做消防员,你不理我。”
江延恍神:“抱歉,没注意。”
乔渊:“没事。”
江延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可能出于一种使命感吧。”
乔渊眨眨眼:“做决定之前就有吗?”
江延抬起脸,看向前方的路灯:“也不是,是后来在一次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
乔渊:“那最开始呢?”
江延想了想:“一时冲动吧。”
乔渊又问:“做消防员是不是很辛苦?”
江延:“还好。”
乔渊:“会想家吗?”
江延这次沉默得久了些:“……我没有家。”
乔渊怔住。
或许每个消防员从火场出来后,面对凌晨寂静无人的街道,多少都会感受到孤独,江延以为这种情绪自己不会有,可在此刻,在乔渊好奇而天真的追问下,孤独感忽然席卷而来,铺天盖地将他淹没。
他听见自己低声说道:“我知道没有家的滋味,不希望别人像我一样,所以我想挽救别的家庭,也算弥补自己的遗憾。”
乔渊没说话,很久之后再次朝他伸出手,撩开他眼前的湿发。
这次江延没躲:“你回去吧,好好上课。”
乔渊问:“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江延犹豫了。
乔渊看出他的动摇,开心地朝他靠过去,不由分说张开双臂将他抱住。
江延瞬间全身僵麻。
乔渊的气息很清爽,非常好闻,却十分霸道,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他的所有感官,他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
乔渊得寸进尺,头发挨着他肩颈蹭了蹭,又抬起头,用脸蹭他下巴。
江延呼吸沉了,抬手想将他推开,却迟迟没动。
乔渊蹭得心满意足,小声喊他:“延哥……”
江延垂眼。
乔渊迎上他的目光,凑上来蹭他鼻尖,嗓音低得像呓语:“延哥,我好喜欢你啊……”
江延脑中的弦绷断,本该推开他的双手忽然将他抱紧,低头用力吻住他。
乔渊喉咙里发出轻哼。
江延失控,捧着他的脸裹着滚烫的呼吸到处乱亲。
夏季的风又粘又腻,江延出了一身汗,在深冬的寒气中惊醒过来。
这时天已经黑了,三月在客厅啃猫粮啃得“咔咔”响,衬得屋子里格外安静。
江延心跳尚未平复,手指微微颤抖,他在黑暗中坐了很久,最后撑着拐杖下地,去客厅茶几下面摸出招待客人的烟,抽出一根到窗边点了。
他以前抽过烟,当消防员之后就不抽了,一时陌生得呛咳起来,可他像是在惩罚自己,低头一口比一口吸得用力,薰得双眼赤红。
太不是东西了,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梦的前半段几乎都是照着回忆来的,后半段完全偏离,明明乔渊只是轻轻抱一下他就松开了,而且他队友还在旁边,怎么就……后面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江延皱着眉,努力想把那些不该有的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可再一抬眼,烟雾缭绕中,乔渊在对他笑。
草!
江延神情暴躁地将烟头摁灭。
他不允许自己沉溺,当即挪到轮椅上,去卫生间拿抹布拖把清洁剂,开始给家里打扫卫生。
三月兴奋地追来追去,将抹布拖把当猎物,时不时来捞一捞。
一人一猫折腾半夜,家里焕然一新,乔渊留下的痕迹和气息全都没了,江延去洗了个澡,重新躺下,这回总算没再做什么离谱的梦。
再次醒来,生活又恢复到正常的节奏,江延给家里换了新的大门,正好临近年底,干脆买了红纸回来,琢磨着开始写对联。
他学过书法,字写得好看,平时也爱看书,有文化底子,每年对联都是自己写的。
不知消息怎么传了出去,附近的大爷大妈都来围观,想请他帮忙也给家里写一副,他正好想让自己忙碌起来,就干脆在店门口支了个摊,有求必应。
这么一忙碌,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除夕,左右商户都关门停业了,只有他的便利店还开着。
小区里不让放烟花爆竹,冷冷清清的,只偶尔听见孩子们在外面玩闹的声音,不过到天黑时,孩子们都被家长叫回家了,周围就彻底安静下来。
几只流浪猫狗在店门口徘徊,江延拿了吃的出去喂它们,看它们吃得开心,低声笑了一下:“春节快乐。”
之后他关门落锁,回家去了。
大年夜对他来说和平时没什么差别,无非多烧两道菜,家里的厨房是按照他坐轮椅的高度定制的,食材已经准备好,他从冰箱里拿出来,开火热锅,没多久就整出来一桌简单的年夜饭。
一人一猫安静地吃着,家里只有电视台播放春晚的声音,似乎很热闹,但他一个节目都没看进去。
三月倒是没心没肺,不管懂不懂,眼睛也要盯着电视,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喵一声,像在跟他讨论。
在这一刻,他突然生出不该有的奢望,不可遏制地幻想,如果乔渊在这里……
乔渊现在有没有回家?还是在队里值班?他那边年夜饭好不好吃?有没有看春晚?过得开不开心?
已经很久没看到乔渊了,只要看不到,想一想似乎也没什么,毕竟今天除夕,可以纵容一下。
江延放任思绪肆虐,拿起手机无意识地滑着。
忽然,一条新闻推送过来:本市郊区某化工厂发生爆炸事故。
他猛地直起腰背,点开新闻详情,一目十行地看到下面,目光凝住。
几名消防员重伤,其中最小的只有19岁……
江延盯着那几个字,脑中一片空白,他脸上没了血色,嘴唇颤抖,几乎是无意识地拿过拐杖和钥匙,起身就往外走,外套都没顾得上穿。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雪片簌簌落下,掠过树枝,沾在肩头,冷风刺骨。
江延毫无所觉,他抿紧唇,腮上用力咬着的肌肉都在颤抖,拄着拐杖赶到车位,开门上车,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消防大队。
路上,他慢慢恢复知觉,手在发抖,呼吸也在发抖,心里被惊慌和愧疚淹没。
乔渊原本可以在大学校园里过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用经历这些危险,一切都是因为他……
车在消防大队外面停下,里面灯火通明,人影脚步匆匆,江延走到门口,全身冰凉。
一名年轻的消防员看到他,走过来问:“你有什么事吗?”
江延嗓子发紧:“我找乔渊,他在里面吧?麻烦你去喊他一下,我找他有急事!”
年轻人道:“乔渊不在队里。”
江延艰难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年轻人:“他去医院了……”
江延没注意他的措辞,只听到“医院”两个字,眼前猛然一黑,手滑脱,拐杖掉落在地,身体立刻失去支撑,直挺挺朝地下倒去。
年轻人急忙去扶他,忽然眼前一花,有个人飞奔过来,快出一道残影,在他前面将江延托住。
是乔渊。
年轻人瞪大眼:“乔渊?你不是去医院了吗?”
乔渊:“去过了。”
年轻人震惊了,从这里到医院来回至少半个小时,乔渊空手回来的,应该是去过了,可现在距离他走才不到十分钟。
年轻人有点怀疑人生:“这么快?”
乔渊没顾得上回他,因为江延抓住了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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