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阿芙终于累的走不动了，到路边一个卖包子的小店坐下，店小二问她要什么包子，她却只要了一碗热茶。店小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要换做平时，店小二理都不理，可惜现在天气恶劣，门可罗雀，店小二便耐着性子给她上了壶热水。

阿芙摸出两枚铜钱递给店小二，端起茶壶倒水，却见碗中只盛着清水，并无一片茶叶。她心想这或许是当地人没有饮茶的习惯，她饮热水也是一样的。她将冻僵的双手贴在碗上，感觉渐渐暖和了起来。然后她默默从衣服里摸出一块坚硬的烧饼，泡在了碗里，阿芙嘴角弯了弯——等会儿就有又热又软的饼吃了。

店里就阿芙一个客人，店小二看她又穷又傻的模样，百无聊赖地问道：“看你也不像本地的，你从哪来的啊？”

“紫霞山。”阿芙的脸被冻的通红，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小哥，你可知北齐的上官府所在？”

“过了我们这个镇子，再往前走就进城了。你在街上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上官将军府在哪里了。”店小二看着她疑惑道：“上官大人可是北齐第一将，你找那地方做什么？，难不成你是府里哪个下人的亲戚？我好心提醒你，那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我跟人约好了，一定要去的。”

店小二看着她，心想这小姑娘长得挺水灵，明眸皓齿，言笑吟吟的，只可惜人好像不太灵光的样子，便不再与她多说了。

阿芙吃完立马继续赶路。一个多月前，她求了师姐很久，才背着师父偷偷跑出来的。她记得以前听人说过，成亲是女儿家的大事，这回是阿璃要成亲了，那对阿璃来说是很大的事，况且这些年阿璃第一次让自己去找她，很可能有非常要紧的事交代自己。

临走前，阿芙再次找了徐大娘，确认并记住了要去的地点。徐大娘好心问她要不要找匹马，她婉言拒绝了，说另有安排。实际上阿芙不会骑马，她决心要走过去，她从床下翻出那个旧木盒子，里面珍藏着这几年阿璃寄来的信件，阿芙带着信和师姐给的几串铜钱，包了一些干粮，便即刻上路了。一路上逢人便问路，睡过草堆，住过破庙，风餐露宿，累到不行又遇上雨雪天气，找不到躲避之处，才迫不得已找间客栈小憩。她默默告诉自己，要快些走呀，阿璃还在等她。

这下好了，快到了。天空放晴，晨光熹微，想到马上便能见到阿璃，也不知她现在长成了如何的模样，但一定还是那个亲切的阿璃，阿芙笑了。

她犹记得八年前那个午后，阿璃跟着她上山采药。走到山里的一处小池塘边，见到很多蓝色蝴蝶，阿璃以前没见过这么大的蝴蝶，开心的追了过去。发觉到一个粉嫩的糯米团子奔了过来，那一小片浅浅的蓝色飞的更高了，阿芙看着她的背影傻傻的笑了。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投下斑驳的光影，池塘的波光闪了闪，阿芙突然注意到池塘往前是一个向下的陡坡，她连忙喊阿璃，阿璃玩的开心并没有回头看她，她赶紧迈开步子往前跑过去。情急中，阿芙被石头绊了下，一个趔趄直接往前摔去，要连人带背篓滚下山坡的刹那，她吓得闭上了眼睛，突然，觉得自己被一个柔软的东西抱住了。

待反应过来时，已磕磕碰碰地滚到了陡坡下。阿芙从地上爬起来，往上看去，庆幸坡不高。突然耳边传来阿璃痛苦的呻吟，她惊觉刚刚滚下来时抱住她的是阿璃！她转头看去，阿璃身上一片血红，肩膀被坡下的荆棘刺穿了，黑色荆条突兀地生在阿璃左肩，阿璃面色惨白，伤口处在汩汩流血。

“阿璃，对不起，我……”阿璃是为了保护她，想去拉她，不想与她一起滚了下来。阿芙边哭边想着要不要回去找师父，可是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有点远……该怎么办。

“阿芙”，阿璃轻声唤她，她痛的拧紧了眉，温声道：“阿芙，你也是大夫，必然可以帮我的。”

阿芙擦了擦眼泪，拼命控制住颤抖着双手，咬了咬牙，蹲下身徒手折断了那根棘条，刺的自己满手是血，却全然不觉得痛。

接着，她慢慢扶起阿璃，将她放在背上要背她回去，眼泪又不自觉地簌簌往下流：“你忍忍，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阿璃浅笑：“你再哭下去，黄大夫会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阿芙背着她，边跑边哭边说：“我没哭。”她感到背后湿漉漉的，不知那是自己的汗水还是阿璃的血水，而阿璃全程没有喊过一句疼。

她是那么坚强啊。

清晨的阳光照的雪地有些刺眼，阿芙加快了去北齐的脚步。

第4章

===============

北齐城很热闹，街头巷尾热闹非凡，悠长的叫卖声到处都是。

店小二说的没错，阿芙很容易便问到了上官将军府的所在。在她前面，一扇五米宽的大门，上面盖着圆桶琉璃瓦的屋脊，阳光下闪闪发亮，门栏窗槅皆推光朱漆，门口玉石台阶，雕凿出祥鸟瑞花纹样，两边高墙随了地势一路围砌下去，望不到边，她一下子被这夺人的气势震住了。

她注意到门楣上黑底金漆的两个大字，与在信中徐大娘帮她圈出的“上官”二字一模一样。就是这里了，阿芙鼓起勇气去敲门，一个仆人探出头来，道：“你找谁？”

她小心翼翼地问：“请问阿璃在吗？”

仆人看她的打扮，以为是哪里来的要饭的叫花子，想赶紧打发走了，便不耐烦道：“什么阿璃，没有这个人。你看清楚了，这是将军府，要找什么阿猫阿狗的到别处去！”便立马关上了大门。

阿芙碰了一鼻子灰，顿时愣在了原地，突然鼻子一酸，眼泪立即在眼眶里打转。这一路走来，不管多累多苦，她何曾哭过，心中只有满满的欣喜与期待，一心奔向那个名为“上官府”的目的地。可是她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信中约定的地点，它就近在眼前，却没有阿璃！这怎么可以！

阿芙顿觉委屈，只好转身离开。她抬手擦了擦眼睛，边走边安慰自己或许是找错了地方，接着细细回想着一路上的经过，盘算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路过一家医馆，阿芙闻到了药味，便走了进去。她咬咬牙上前问道：“老板，你这里招人吗，我会看病。”老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心想哪来的小丫头片子，一边忙着给病人取药，一边敷衍道：“你会看什么病呢？”

“常见的都会。”她怕老板不信，便一一说出了他手中药草的名字和功效。

老板心想，最近天寒地冻的，来的病人多，人手不太够，招个小学徒来帮衬下也未尝不可。他捋了捋胡子，笑道：“看你懂点门道，我可以招你当学徒，包吃包住，每月两文钱怎么样？”

阿芙想起不久前在城郊买的烧饼是一文钱，那两文钱只能买两个烧饼？但她此刻实在饥寒交迫，又无处可去，听到有人愿意收留自己还包吃包住，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老板眉开眼笑地叫伙计把阿芙领到里面去，不忘提醒道：“我给你三日时间，要是干得好便可以留下，干的不好还是得卷铺盖走人的。”

“没问题。”阿芙信心满满，她给村里人看病时一向受到乡亲的赞许，到了这里她只会更加努力地干活。毕竟现下先找好落脚点，然后尽快找到阿璃才是正事。

*

这一日，阿璃终于感染了风寒。

因为每日都在外面吹风静坐许久。阿菊急得跑出去找人，世子不在，下人都让她自己去请大夫。管家告诉她去城里的同心堂寻大夫，往日府里有人生病，向来是请那里的老大夫，医术较为精湛。

阿菊立刻着急忙慌地跑到医馆，随手抓了个年轻伙计说世子妃病了，要赶紧找个大夫随她去世子府瞧瞧。

“世子妃？世子妃是谁？”小伙计在称药，心想还有人姓“世”的吗，第一次听说。她又琢磨，当下店里都忙不过来，找谁能出去问诊呢，这个病人已经病的出不了门了吗，也是可怜。

“世子妃你都不知道吗？”阿菊听小伙计这仿佛漫不经心的一问，顿时火冒三丈，在府里没人重视她们也就罢了，到了外面还没一个位权尊卑吗，这是什么世道！她生气地对小伙计道：“世子妃就是上官璃！上官府的小姐！萧世子的妻！在北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真懒得跟你说！叫你们这儿管事的赶紧出来！”

小伙计手里的秤子“哐当”落了地，用力反抓了阿菊的手。阿菊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却发现抽不出来。

“她怎么了？你快带我去瞧瞧，我会治病的。”阿菊还没反映过来，她已迅速收拾好一个小包裹，拉着阿菊走到了门外。

“不…不是，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还是个学徒吧，世子妃生病，是随便谁都能看的吗？”阿菊甚至想动手打她。

“我师父一早就出门了，还没回来。”她看了一眼医馆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急切地说道：“姑娘你放心，我打包票，这剩下的大夫里，我是最厉害的那个，世…总之你相信我。”阿菊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眼睛很大，眼神真挚，她还在犹豫，阿芙继续道：“别耽搁了，等会儿又要下雪，我们快走吧。”她立刻拉阿菊往右走去。

阿菊转头看了看医馆拥挤不堪的人群，满脸黑线，她撇撇嘴，将阿芙拉了回来，无奈道：“世子府是往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