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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被照得亮堂。
大约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场地里,横七竖八地支着许多长方体展示台,有大有小,高低参差不齐,让人眼花缭乱。
每个长方体的顶端都摆着件东西,视角太远,只约莫能看到有玻璃球、金属片、玉雕摆件这样寻常的,也有粉红卡通保温杯、游戏机、吃了一半的蛋糕这种叫人摸不着头脑的,杂乱无章,无规律可循。
最大的展示台在考场正中间的位置,极为惹人注目。足有两张床那么大,七八个成年人无法合抱。
几盏射灯聚焦那处,照得一片耀目雪亮。
那是一副完整的盔甲。头部、胸甲、护腿一个不缺,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躺着个人。
它通体黯沉沉的铜黄色,表面腐朽地不成样子,爬着大块大块的锈斑,看起来仿佛在鲜血里泡过,每一寸都吸饱了血液,又随着岁月风干了成了乌褐色似的。
偌大的考场,每件东西的旁边都摆着个号码牌,写着阿拉伯数字。
这样的数字遍布角角落落,足有上百个之多。
考试规则说起来极其简单,考生们依抽签顺序进入考场,自由阅遍考场里所有奇形怪状的参考物,接着在出口处的显示屏上填写10个号码提交。
每个号码所代表的的参考物,得分从0到10不等,累加起来便是第一轮的总分。
“什么叫‘选出其中异常生命体恶意最重的物品’?”莲鹤仔细阅读显示屏上的计分规则,感觉整个人都有点不好。“这些东西上都有灵力波动,这么多堆在一个房间里,气息交汇冗杂,在这里面找那子虚乌有的‘恶意’……话说,岳师,你教过岳寒这些吗?”
岳沉舟站在玻璃前,优哉游哉,恨不得抓把爆米花边吃边看,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我们灵修修行,讲求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以及最重要的,这里。”
修长的指尖点在自己的太阳穴,还饶有介是地敲了敲。
“是悟性。所有的术法归根结底不过是‘灵机一动’四字。灵根越纯,越能感应天道,修行速度就越快。怎么可能像他们天师授课这样功利,开个课外补习班一年收六位数。”
……
莲鹤被秀了一脸,迅速在脑袋里剔除了他的废话,面无表情地回怼道:“……所以,你压根就没教,对吧?”
岳沉舟:“……哈,哈哈。”
莲鹤:“……”她仿佛知道为什么灵修会没落成现在这样了。
第一个进入考场的,竟就是方才站在他们身边与家人道别的小姑娘。
许是经过了一番自我调节,她的脸色依然苍白,却没有了先前瑟缩的犹豫,神色严肃而认真,眉宇之间透出一股不服输的劲来。
这样的她,看起来倒有了些天师的派头。
她刚一走进考场,瞬间被正中间那副盔甲吸引了视线。
盔甲此物,背后必定意味着战争与鲜血。
两军对垒之际,尸山火海,怨气遍地。人在生死关头爆发的无穷生气与执念,被因杀戮而产生的血气吸收,纠缠之下合三为一,便成了滔天的怨气。
血气依附兵刃而生。
懂行的都知道,开过刃的刀兵,最容易饮血成煞,盔甲同理。
即便有了灵化了形,也是十分危险的存在。所谓过刚易折,阴阳冲撞,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何况这副盔甲看起来陈旧不堪,片片金属弯折上翻,通通都被锈色和血污糊得没有半点光泽。左胸心脏位置的地方留着个拳头大的缺口,边沿全都焦黑腐朽得不成样子。
几乎在看到它的一瞬间,就可以想象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莲鹤皱了皱眉,同是没有生命的古物化灵,她能感觉到这幅盔甲上面剧烈的灵力波动。
然而这种波动却非常奇怪。如同有人在不知厌倦地,规律地拍打着湖面,音浪自水面一波一波传进水底深处。
咚咚,咚咚……明明没有任何声响,却一下子震到了她的心底,不知不觉从身体里升起一股异样来。
说不上是难受还是别的,仿佛一池沉渣,被这波澜搅出大片浑浊的泥土来。
“好奇怪……”莲鹤死死盯着那副盔甲,眉心皱出淡淡的纹路,“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它,有些熟悉,但又像隔着层东西,看不清楚。”
岳沉舟愣了一下,侧过头看了莲鹤一眼,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像是在思考她话里的意思。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在面前的玻璃上,指腹轻柔,没有发出声音。
那是他想问题时惯有的小动作。
每位考生只有限定的二十分钟,这个号码为“癸亥乙火”的女孩已经完全沉着了下来,小跑的步子顿了一顿,出人意料地一个转身绕开最中间的盔甲,果断向着左手边去了——那里立着一片密度颇高的展示台,都是些体积不大的小东西。
接着,她的手里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盘。
那圆盘是纯白色的,看起来像一面便携化妆镜,嗡嗡抖动片刻,骤然绽放出强烈的光芒。
即便站得远,莲鹤此时也看得清清楚楚,那上面不断跳跃闪动着冰蓝色的符号与数字,内外几圈,看起来似乎是个高科技的仪表盘,居然有那么点科幻的违和感。
莲鹤用手肘戳了戳岳沉舟的手臂:“那是?”
岳沉舟也是第一次见这传说中的时新玩意,不免多看了几眼,答道:“电子罗盘。”
莲鹤一愣,脱口而出:“罗盘居然也有电子的?”
“如今的几个玄术世家惯会琢磨这些。”岳沉舟显然对此嗤之以鼻,“论效果,自然是比不得砗磲或玉髓制成的罗盘。”
他这话说得轻巧,作为文物,莲鹤却知晓,砗磲和玉髓罗盘都是古物,好是好,但价钱也不是一般的高,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
她记得不久之前,拍卖会上竞拍过一枚上古砗磲罗盘,价格被抬至天价,最后也是被某个世家竞得。
这女孩大约还年轻,并没有拥有宝器的资格。
她低头拨弄了手中的罗盘片刻,立刻迅速在场地的四个角上、以及靠近边界之处“啪啪”打下了几张符咒。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片刻犹豫,甚至再也没有分心去看中间的那副盔甲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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