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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局面最气愤最痛心疾首的其实是唐耿,但是他碍于身份憋了一肚子的火也不能轻易发作,刚刚“孔捷”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遭,虽然不成体统,但也的确是为他解气,他将目光转过去,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心中一边掠过淡淡的疑影,一边缓缓道:“放、肆。”
周殷会意,立刻把人拉回来,开口替属下告罪。皇帝疲乏地一摆手,抬手掠过。
唐放被周殷跌跌撞撞地拉回来,没有他的干扰,皇帝终于可以按部就班问话了,他瞧着眉头紧锁的大哥,心里嘀咕着他刚刚是看出没看出什么来,心中的小孩心里也嘀嘀咕咕:“殿下,您前世也这样嚒?”
小唐侯不高兴了:“谁这样了,我不这样!”
他这不是看着这屋里都身份尊贵不方便开口嚒?他听着罗师雘说话来气,还不许帮着大哥大嫂周殷骂一骂嚒?前一世他手下一堆人,遇到事情他戏再多也不太方便无理取闹,只能憋着,可是现在不一样啊,他是“孔捷”啊!他无名无望还不许他生气随便说嚒?
小唐侯很得意:“我前世也就和周殷这样。”
小孔捷惊恐:“国公这么惨嚒?”
小唐侯更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
伐交乃国之大事,机密之至,皇帝要确认臣子机要之事的泄露情况,试探了几句,罗师雘供认不讳,唐放没有看出什么,唐耿也没有问出什么,天色已晚,罗师雘被命收监天牢,唐耿顺势让皇后来处理合欢宫之事自己便要摆驾回宫,宋义华明白前朝后宫要归置统一,既然陛下暂时还未给罗师雘定罪,那她为免引起骚乱也不能重责罗师青,便命人将罗妃脱簪去服禁足合欢宫中,上下宫人使役囚于宫中,敢有擅动者,斩。
罗师青见兄长被人带走,茫茫然地跪在地上,势单力孤地抬起头:“陛下将要如何处置兄长?”
皇帝不答,皇后就事论事:“叛国之罪,令兄当杀。具体处置你等陛下发落罢。”
宋义华觉得这话没什么,她说的是实情,国法的确就是这样啊,来日是否给罗家体面公布与否那是陛下的决断,她先把最坏的情况说明白,未免罗师青这个女人还拎不清状况抱有不该有的希望。
罗师青却像是听到了晴天的霹雳,美艳的脸立刻变了。
唐耿忍着不去看她,起身欲往外走,随手一点“孔捷”,“你,随朕来。”唐放被点得发蒙,心想陛下您还惦记着我呢啊,我没有蛊惑国公和皇后啊,他此时倒是不怎么害怕,只是心中焦急,一边抬屁股挪步子一边连忙给大嫂打眼色,那意思是合欢宫您先别着急锁,我还有东西在这里呢,您搜搜宫,帮我找找,要么等会儿你让我自己找也行,周殷不做声地看着唐耿,心中也一口气提起来:陛下还想干嘛?
就在这众人各怀鬼胎心事重重地间,瘫倒在地的罗师青忽然拔下了头上的钗环,她脸上的震惊之色转瞬即逝,陡然而起一股一不做二不休的决绝,疯了一般起身朝着唐耿刺了过去!
变起突然,谁也没料到罗师青会忽然面王刺驾,正走到她身侧的唐耿猝不及防,抬手将那本具牒一挡,钗环尖利的簪角“刺啦”一声,锋锐地划破了左手的袖口刮出一道长长的血线!
大顺的开国皇帝此生遭遇过很多的危机,但是从未没想过这危机还会在自己的后宫中出现,他下意识的一挡,手中的具本钝厚的封面弹在女人手腕麻筋,去势不歇地砸在了向后扑倒的罗师青的脚下,罗师青的脸上神色混乱不堪,抓住簪子正欲再刺,国公当即手疾眼快地一把拽住她的后领,捏住她的手腕,唐放则是一个箭步冲到了大哥身旁,抬起那手臂看那伤口里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师青,你做什么!”
皇帝怒喝。那一瞬间,他虽然挡开了簪子,但却好似被自己女人在心口上凌空飞了一把刀!表情既惊且痛!
“陛下!我诅咒你!”
罗师青声音凄厉,眼眶发红,脸上神色混乱不堪,双臂被挟之下她身体扭曲前倾,一张美艳的脸竟忽然流下两行血泪,愤怒有之,恨意有之,她切齿:“你若杀我兄长,我咒你江山破败,一生孤苦!”
宋义华是个妇人,这突然的意外将她吓了一跳,反应没有丈夫和两个弟弟那么敏捷,可此时闻罗师青言语如此恶毒,当即大步迈了过去,搽开五指,“啪”地一个耳光狠狠甩了过去!“闭——嘴!”
“你做什么?”
宋义华眼神尖利,威严的声音微微发抖,似乎被这女人的恶毒气得不轻:“你兄长今日是祸是他多行不义,陛下如此善待你,你也狼心狗肺嚒!”
李癸的妹妹如今尚且在宫中熬资历熬到妃位,陛下对他的女人一向仁厚,这罗师青怎么这么不识抬举!此时殿中的声音已经惊动护卫冲了进来,高公公眼见这局面也惊呆得不知如何是好,那是陛下的宠妃,国公擒她都擒得尴尬,侍卫怎敢乱动,当即紧凑到陛下面前去看伤势,朝着外间喊快传太医请陛下移步,那边罗师青却直如疯魔了一般大声道:“……陛下善待我?陛下你真的喜欢臣妾嚒?你难道不是因为要用哥哥才宠着臣妾嚒?陛下……您的心是偏的!你从来喜欢皇后国公胜于我和哥哥!”
唐放闻言吃惊地看着罗师青,这女人疯了嚒?
唐耿却径直甩开众人,拉开大步走到罗师青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邦交乃一国大事,朕曾将半壁江山托付,还要如何信重你们?”
唐放看着哥哥,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哥哥是真的喜欢过这个漂亮又蠢兮兮的女人的,他收这个女人入宫,或许曾经有过很多政治上的考量,但是他对她好,全然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罗师青脸上的肌肉颤抖,听不懂帝王这话的分量,满眼血泪,看起来直走火入魔了一般,唐耿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欲走,罗师青用力地挣扎一下,像是想挽留住这么多的情爱与光阴,可终于是徒劳,最后她嘶声:“唐耿——!”
“唐耿!你记住,我叫罗师青!你若杀我亲人,我将以白神的名义,向你复仇!”
那声音就像是利刃刮在巉岩之上,刮得众人一阵毛骨悚然,宋义华心头一凛,若是平时,她定要喝一句妖言惑众,但是此时她关心则乱,竟回头问“孔捷”一句:“她对陛下下咒了?”
罗师青趁机大笑:“对!早便下了!用我的血,早在三年之前!红潮入酒,服用三日!他若离开我,此生必遭灾厄!”
眼前的是一国之君,她这是多可怕的话语。
此言一落,唐放停都不停,当即大声嗤笑:“贵妃,您是不是分不清现实与虚假啊?红潮?您说经血啊?”
罗师青如痴如魔的表情一顿。
小唐侯的应对可以快到令人眼花缭乱,他一手托着兄长的伤,一边漫不经心地笑:“别说你偷偷给陛下喝经血了,你给他喝鼻血都没有用,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呢啊!还诅咒。”
殿内众人:……
刚刚罗师青忽然叫嚣,可谓是瞬息间将殿内所有宫人侍卫的四肢血脉都冻结了,可这个年轻术士忽然这么一打岔,他们的注意力立刻被引走了,提着的心乱七八糟地暂且放下,转念间又都齐齐开始思索:
这个术士用词……怎地如此粗鄙?
罗妃怒视唐放还要在说什么,周殷手指不着痕迹地一错,那柔弱的女人当即后颈一痛,晕了过去,周殷表情平淡,朝着宋义华道:“皇后娘娘,罗妃娘娘神志有失,不知如何安置?”宋义华刚想说话把今日这一波三折的家务事最后翻过去,顺高祖却忽然背身开口:“废妃罗氏,移居善清庵,三日后处死。”
唐放瞠目,还来不及对这说法表达什么看法,一只和帝王脸颊气血一样稀薄的大手忽然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唐放心中猛跳,不敢做出反应,只道那手掌缓缓发力,竟抓他骨肉一痛,那手的主人沉声而淡然地朝众侍卫道:“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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