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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林俊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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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深秋气息,地上已经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成国公笔直地站在豹室外的廊柱一侧,风卷起他的袖袍,他抬着头凝望着北方的星星,一动不动。

今日跟随在他身侧的亲卫是文鸿远,他见状,知趣地退开到他的五步之外,让自己隐藏起来,哪怕呼吸都不要打扰到国公思考。

他们今日是从北大营忽然回来的。下午时候宜宁回报,说是“孔捷”没有配合查问,没想到国公只是扫了一眼信息整合的清单,忽然把手头的军务紧急处理了,剩下的交给副将,上马直接回来。

国公是北征军的统帅,每天都在处理非常庞大而复杂的工作,每时每刻的精神体力都在超负荷地运作,选定路线、征调车马、后勤、轻装、思想动员……千头万绪,他要不断地思索,忙不胜忙。

按照道理说,就算“孔捷”的事情很紧要,三个方面军,三位五万级以上的副统帅,“孔捷”只是先锋部队中的其中一支,撑死三千人,就算战时严峻时刻国公的确是会把指挥下到千人队,那也不该出现在战前,更不该为了一个人改动自己的行程。

可他就是快马加鞭地回来了,进城、进宫,好着性子、耐耐心心地跟那位解释自己的战略思路。

文鸿远是傻子才猜不出那位是谁了。

成国公周殷,这是百年战争史上唯一一个可以与死去的安平王一较高下的活人。

遥想他的功劳,总是让人很想回避,又很难回避,让人忍不住去深究,又不敢深究,这九年,国公担任过的要职,有战时的,有非战时的,有主将、统帅、有尚书令、兵部一把手,自其二十一岁始,除了安平王,从未做过任何人的副职。

文鸿远出身方山文家,跟着国公有三年了,按照惯例明年就会得到提拔,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初遇国公的第一面,他拿着兵部的文牍报道,闯进内书房的时候扫视一周,竟不敢去喊上首的人。

太年轻了,传说中的成国公周殷怎么会这么年轻?

这个人在朝廷中、甚至在草原上的影响和作用,光是听到名字心肝都要颤两下,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这样的一张脸。父亲说,那是一张读书人的脸,祖父说,那是文静得像个大姑娘的脸,唯独没有人说他像个将军,还是那位拔振威武、定鼎开国的将军。

冷漠、瘦削、清秀,能看出国公年轻时一定是一顶一的好相貌,但年岁渐长,他能给人留下印象的就是那副冷漠的眉眼了,看上去城府很深、难以捉摸,对一切事无动于衷。

文鸿远以为国公会很不好伺候,后来发现,国公府南院里公认一件事:给国公当副手、当书办、当亲卫、当厨子,非常好当。

因为上司很孤僻,不爱说话,没有额外需求,也不需要身边人搞那些讨好他、溜须拍马、打小报告的乱七八糟事,只要专心办差就可以,他也不喜欢别人往他府里送礼,所以真正来看他的、照顾他、追随他的人,无不是发自真心。

国公没有女人,没有男人,不结党,不招揽宾客,跟在他身边,还会发现他没有消遣,没有玩乐,每日上朝公务,晚上独居,每顿清粥咸菜,守岁一人,他对所有事情都没有野心,没有兴趣,看不到笑容,也没有苦乐,他不享受自己的权势富贵,也无所谓别人的赞誉谩骂,他以外姓之身,位极人臣,很多时候他就像个物件,他的国家需要他做什么,他就去做,需要他的智慧,他便烧干自己。

文鸿远向年长些的亲卫讨教,私下聊起,“公爷这样,是不是太孤苦了?”

那资历更老的侍卫不待他多说,脸色骤变,呵斥他“不要议论国公任何事!”

父亲说,或许他是在等着一件事才没有离开这人间,他追问,父亲又语焉不详。

在“孔捷”乱七八糟地出现之前,文鸿远曾经认真猜想过国公没有赴死的原因,想出的结果有三个:皇室、社稷、国家。

因为当今皇室是他爱人的家人,他要替死者成全他家人的事业;因为中原社稷经历数十年战乱,他要替生养他的土地协助陛下把一道道利国利民的政令推行下去;因为他的国家还需要他再打一场仗,等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时,他将为他的国,挽回尊严。

今年年初,其实国公处理的公文里就已经隐隐有什么不太一样了,文鸿远模模糊糊地感觉得到,想自己或许能正好随着国公出征,没想到真应了他的猜测,这一天,这么快地就来了。忽然之间,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打断了文鸿远的思索,起初他还以为豹室那边的“安平王”出来了,没想到一抬头,竟然是皇后娘娘披着氅衣临夜带人来了。文鸿远一怔,看到那个气场凌厉的女子,刚刚那点伤春悲秋的情绪顿时就消散了,恢复成平日里的任事状态。

而刚刚在自己亲卫心中已经“惨破天穹”的国公快步上前迎了几步,一如往常地行礼,径直问:“娘娘怎么来了?”

宋义华:“有要紧事跟你说。”

两个人的气场如此干练肃穆,文鸿远与附近的侍卫内官见主子神色,当即会意飞快地站远了些,周殷眼风回扫了一眼,确定无人听见,这才上前,压低声音询问。宋义华的声音则更低:“我刚刚查出一份口供。”

周殷:“口供?”

宋义华:“还记得那天吃饭,弟弟说小瞧了罗师青,竟然能让她经营出三条情报线吗?”

周殷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一变。

宋义华:“他这话提醒了我,我回去想了想,这罗氏不是个聪明人,在宫中也仅有三年,第一年还在生孩子,她怕是很难做这样小心隐秘之事,所以我又让人仔仔细细翘了一遍那些宫人的嘴。果然,我问到了一个名字。”宋义华沉声道:“当年投降来我朝的魏公,林俊。”

周殷先是一愕,紧接着,瞳孔微缩。

·

第二日,勤政殿外。

阳光正好,唐放和周殷并肩走着:“所以罗师青这个信息渠道竟然是林俊提供的?这个人还活着呢啊?他和白神教绑定起来了?”

唐放还记得这个人,当初他们唐家还在晋源苟着的时候,中原大地属林俊这支武装最为亮眼,和赵云遮过招把人打得三战三败,唐放一直筹备会与他过手,没有想到第四战的时候赵云遮竟然忽然翻盘,林俊作为当初很多人都看好的最终夺得天下之人,一夜之间兵败如山倒,手下的精兵良将竟如星云般瞬息流散,最后迫不得已投奔到当时“广结善缘”的大哥麾下,唐放记得很清楚,颜师古还有好几个将领都是他从林俊手里挖来的。

“这么一想一切说得通,当初咱们在中都的时候,这东都可不正是林俊的地盘。”

林俊有眼线留在宫里,这说得通。

不过唐放转念又是一想:“但他是什么时候和白神教勾搭的啊?我不记得这人有信鬼信神的毛病啊?他当初在我们家当什么官来着……掌光禄寺对吧?宫里美酒美食都是他管,油水挺大的差事,他要是想舒坦可以非常舒坦的一个闲职,他什么时候背叛我哥的?”

周殷:“……”

周殷不知道唐放说光禄寺是个挺好的差事是讽刺还是真心实意,高速运转的脑子磕绊了一下,努力绕过这个点,说:“他是在开平四年初趁乱走的。”

这样辨识度低的回答,唐放眼皮一跳,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时候了:林俊是在他死后趁乱走的。

周殷在他面前从不说他已故之事,一个敏感的词汇都不提。

恍惚间,周殷像是察觉了什么,抚了了一把他的后背,道:“这事儿晚上再说,你现在好好开会去,配合一点。”

周殷生怕宜宁这边没有人压得住唐放,所以今日是联席会议一起开,隔壁屋子军事会议,这边秘密作战会议,他先来这头坐镇,以免自家宝贝无故作妖。

果然,一间屋,其他人都已经到位了,有太史寺掌令,太常寺掌令韩沐,国公幕僚宜宁,兵部挂职黄大仙,唐放打眼一看,立刻锁定那个“打小报告”的宜宁,靠在国公身上朝他笑:“宜幕僚,你告我的状,不怕我跟你的上司吹枕头风穿你小鞋嚒?”

宜宁正整理着手中一沓文稿,听到了挑衅抬了抬头,淡淡道:“穿小鞋也是要说的,公爷交给的任务不折不扣地完成才是对上司负责。”说着云淡风轻地看了他一眼,彬彬有礼道:“倒是殿下,您拒绝敷衍下官还要对下官倒茶、拍肩、拍大腿,套路太多了,下官不敢应对,这才请国公出面。”

唐放措手不及被人打了一招,脸上笑容一僵。

周殷“嗯?”了一声,低头看着唐放:“还有这等事?”

唐放紧张了一下,喉结滑动。

周殷却失笑,抬头对宜宁说:“那委屈你了。”

唐放:……嗯?

国公气质锋利,很少见会上会与人说笑,屋中列席之人没忍住,纷纷掩袖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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