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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十多分,我在酒吧找好了位置架三脚架,换上大光圈的镜头,调节相机ISO参数。
“日暮里”的老板树熊,在我身边欲言又止地来回踱步了几轮,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你那个朋友真的行吗,压得住场子吗?”
鸽了树熊的那个网红,原本是被安排着唱开场的,后面的两个驻唱又都赶不过来第一场。遇上这种事,也不怪他急。
我冲他笑笑:“我没见过比她台风更正,更能压得住场子的了。”
白欣在九点半的样子背着电吉他进了“日暮里”,在门口扫视一圈,终究是目光锁定了我,笑着冲我挥了挥手。
她今天化了妆,也换了耳环。银色细线从她耳朵垂下来,尾端坠着颗水滴型的小钻。那钻随着她的脚步一晃一闪,配上她上挑起的眼线,撩人得很。
她跟树熊简单聊了几句后,上台连接乐器。我听见旁边卡座上的人在切切私语。
“这是谁啊?不是说今天是xx来驻唱的吗?”
“营销发朋友圈说了xx今天不来了······”
“啊,那这是谁啊?来刷脸的吗?”
白欣的舞台离我这边的卡座并不近,虽知道她定是听不到这些的,我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冲那桌人翻了个白眼。
伴奏声响起,白欣唱得第一首,是那个没来的网红原定要唱的曲目,我下午翻看了那人的账号,这首也是他某音放首页第一条的成名曲,《残酷月光》。
那个网红的唱歌视频我也看了,他的音色是不错,跟原唱也很接近,但唱腔却有些做作。
白欣毕竟也是音乐学院出来的,那声线一亮出来,就知道她辅修的声乐也下了功夫。通透得跟日光下的玻璃似的,轻薄中又带了点磨砂质感。
“我一直都在流浪,
可我不曾见过海洋,
我以为的遗忘,
原来躺在你手上······”
四周光线昏暗,我只能通过相机显示屏确认舞台的成像画面,透过显示屏我感觉自己的目光跟白欣对上了,心跳好似漏了一拍,我按下了快门。
“夏凉。”
郑晶晶拍了我一下,我转身,她递过来了瓶起开了瓶盖的1664:“你这发小还挺能唱的,不愧是音乐系的哈。”
郑晶晶以体育生的身份被桂大录入后,常在银马门酒吧街这一片混迹,现在已隐隐有从“篮球八卦通”发展为“桂城啥都通”的迹象。
“哎,你看到那个戴眼镜的女的没?”
我顺着郑晶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看到一个穿着ot风衬衫的女人,带着副有些蝴蝶型的眼镜坐在吧台一侧。
我纳闷:“她怎么了吗?看着还挺商务的。”
“那是树熊的表姐宁姐,说是整个桂城最厉害的经纪人都不为过。最近很火的那个选秀节目里高位出道的小花,就是她手下的艺人。”郑晶晶咂了口酒,“她不常来,看这样子好像对你发小还挺感兴趣的?”
看着宁姐束发的背影,我讷讷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虽说学了编导专业后,影视和广告在我面前逐渐褪下了“神话”的外衣。
但“明星”对于普通人来讲依旧太过遥远,就像是活在荧幕那头另一个光鲜亮丽的世界里的一群人,跟平凡琐碎的日常不再有交集。
我向舞台上看去,白欣拨动琴弦,带着迷幻色彩的音乐倾泻而出,她要唱第二首歌了。这首歌明显更适合她,她演奏的状态也更加舒适延展。这是首我没听过的歌,慵懒而魅惑,是她极为擅长的领域。
“后座的位置不够,想留给你,
我可以站立靠前温柔躲避······”
我似乎常以这种姿势仰望着舞台,和舞台上的那个人。或许正是因为仰望得太久了,太过习惯她的光彩,才会偶尔忘记了这种独特其实极为少有。
浅水出得了蛟龙,但蛟龙却不会永远只待在浅滩。
“你在机车后座环绕着我,
夏夜的风吹拂过你我······
像孩童般温柔的时刻暂时忘了我们的爱人吧······”
她和她的音乐都有很强的感染力,透过相机显示屏,我有种她在看我的错觉。但环顾四周,却能轻而易举地发现,我也只不过是千万中了她的蛊的人之一。
清醒大部分时候都不是让人快乐的事,这是个让人难过的发现。
端起酒瓶,我灌下了口酒,气泡在嘴里“噗嗤嗤”破碎后,舌根上只留下酸涩的果味。
“哎,你看你看,宁姐站起来听了,我就说你发小有戏吧。”郑晶晶已经自来熟地融入了我身边那桌卡座的客人之中,如鱼得水地跟他们玩起了喝酒游戏。
看了眼台上,白欣要唱今天的最后一首歌了,相机里有关舞台的素材早已拍的差不多,我把脚架的摇杆调转过来,对着郑晶晶道:“来笑一个。”
郑晶晶极为配合地搂着一旁的妹子冲我比了个鬼脸,我开了闪光灯,“咔嚓”一下记录下了她的蠢样。
“拍差不多了?”郑晶晶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情不佳,将我也拉到了卡座上,“等下再拍吧,来,坐下一起玩!”
不得不说,“狐朋狗友”就是这点最好,在任何时刻有他们在都能让你down到谷底的心情重新爬坡。
郑晶晶教了我个新游戏,“摇手”。规则大概就是两人拉着手跟着音乐摇摆,再石头剪刀布指方向,输了的人罚酒。
这实在是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白欣那本应该再让我格外在意的歌声,一下子也沦为了比输赢的背景板。
虽然输多赢少,我却玩得上头,乐此不疲。就在我正跟郑晶晶交战地不亦乐乎之时,我身边的沙发凹陷了一块,坐下了个人,我转脸去看却见来人是看上去颇有些面色不虞的白欣。
她方一坐下,同桌的两个我只碰过杯却不知道名字的小姑娘就开始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另一桌更是有男生直接带了手机过来想要加她微信。
食色性也,众生在一刻不分男女的平等了起来。我像是得了突然间的超脱,大彻大悟地站在了第三人的角度旁观了起来。说实话这一学年,每当学生会一块做活动的时候,这种场面多得我都已见怪不怪了······而现在这些还没有杀赢郑晶晶一把要来的有趣。
我把杯中的罚酒喝完,正欲再战。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却从我斜刺的方向伸来出来,分明的骨节,因为弹琴带上了薄茧的指腹,不用转头去看我也能知道是白欣。
她伸手越过了我,扬了扬下巴对着郑晶晶道:“这个我也会,来两把?”
我咬着酒杯的玻璃壁,就这么尴尬夹在她两中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两来回摇手十余次。郑晶晶刚开始还有些酒场老手的不以为意,在桌面上小杯里的调酒都被她一人渐渐清完了后,她表情才逐渐古怪起来。
她乘着桌上酒被清完的空档里凑来问我:“你发小怎么回事,经常逛酒吧吗?”
“哦,她在‘锋芒’兼职来着。”我吃着桌上的炸鸡米花回她,郑晶晶皱着眉头用那种幽怨又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俩几眼。
桌上的酒没了,郑晶晶本以为逃过一劫,白欣却反手从冰桶里抽出了瓶白伏特加,拧开盖子直接往桌上的小杯子里倒了起来。卡座上的其余人都被这波操作带的气氛高涨,看热闹不嫌事大兴奋得起哄起来。郑晶晶乘着这倒酒的空档里,面色精彩纷呈地凑过来问我:“我惹你发小了吗?”
我有些茫然地摇头,却又像是突然灵光一闪一般,猜到了一个有些离谱的答案。我看向白欣依旧不带什么喜色的脸,突觉荒唐,这是在干什么······
郑晶晶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两口吹了那杯纯的伏特加,举起双手对着白欣道:“都是老熟人了,可别搞我了。明天我还得开车,真不能喝了。”
白欣淡淡地应了声:“行吧。”窝进了沙发里。
我却突然好奇起来,问郑晶晶:“哟,你拿驾照了。”
“啧,真不关心我,我可是发了朋友圈的······”郑晶晶冲我撇嘴,接着往沙发外边挪了挪对着我和白欣道,“明天我朋友叫了漂流加露营,还多了顶帐篷,你两想来吗?”
我眨巴了下眼睛,转身问白欣:“ 你去吗?”
她整个人都蜷进了沙发里,看上去有些疲惫,闻言她抬眼直视着我:“可以的。”
“哦。”我点头,“好呗。”
很突然的,她向我伸出了手。掌心向上,纤细修长的手指被酒吧灯光照射着,有种不真实的透明感。
她看着我,嘴角勾了一下:“来两把?”
那一秒很长,足以让我想起她刚唱的歌。我将手掌覆了上去,她收紧了手指。
“体温从你的身体传到我背后有时太炙热,
有时候你的眼神也给了我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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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首是曾轶可的《Bur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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