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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诀将一切安排好的时候, 孟汲还仍未有苏醒的意思。
玄天赦有些担忧,但是瞧着孟汲红润的脸颊和平稳的呼吸,倒又是无碍的样子。
寒诀看出了玄天赦的忧心忡忡,便又替孟汲上下左右地查看一番, 却也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寒诀便只得摇摇头, 说道, “我猜测他是因为灵气一时间摄入过多造成的,倒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需要时间去苏醒罢了。”
玄天赦了然,正准备弯腰将孟汲抱到马车上的时候,却被寒诀阻止了, “这事情哪里轮得到我家小主子亲自动手。”
玄天赦斜他一眼说,“堂堂屠仙宗宗主唤一个普通灵修为小主子,说出去都没人信的。”
“你哪里普通?”寒诀把玄天赦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阿赦, 你真的很好,但是你总认不清楚自己。我甚至能感觉到你在某一瞬间有些自卑,为什么?”
寒诀在引导着玄天赦把那些往事讲与他听, 但玄天赦却大笑了起来,“我自卑吗?不过是说辞罢了。”
“当真吗?”寒诀盯着玄天赦的双眸, 眼神中带着真诚又探究的意味,直看得玄天赦心里有些发毛,硬着嘴说道。
“当真。”
寒诀也不再追问, 只浅笑着移开了目光。他心里自然清楚明白玄天赦经过的那些个事情,只是还未等到玄天赦自己愿意说出来的那一刻罢了。
刚巧孟汲哼唧了一声, 悠悠转醒。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的景色,见到玄天赦的一瞬间却明显感觉他紧绷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扯着玄天赦的衣袂撒娇, “师父,我是不是立功了。”
玄天赦却没给他好脸色,只冷冰冰地哼了一声,道,“立功?你差点坏事了,小子。”
孟汲噘嘴,“可是我替师父挡了一击呢!”
“你当真不怕自己挡了那一下,就没了命?”
孟汲摇摇头,复又点点头,“害怕,我怕极了。但是那一下看到师父被袭击,我却更怕你出事。您知道吗,师父,白梦姐姐为我而死的样子我还犹记于心,我……我哪里舍得让你再为了帮我而去呢!”
孟汲说得真真切切,却是让玄天赦叹了口气,心中有些不忍。可话虽如此,但孟汲总是差点办了坏事的。
所以玄天赦面无表情地盯着孟汲,继而露了笑意,捏了一下孟汲没半点肉的小脸蛋,说道,“你啊……你真是不让为师省心。”
寒诀见他师徒俩聊得开心,便也插了一嘴,“你怕是有更不省心的事情了。我刚掂了这孩子的分量,你说他是十四岁,我却是不信的。这孩子以往过得是什么日子,吃不饱穿不暖的,我恐怕连身量都长不起来了。”
孟汲看了看自己坐起来也就够得上玄天赦肩膀的身量,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
玄天赦瞪了寒诀一眼,劝慰道,“你师父在十五岁前还不敌你呢,我们同样都是厚积薄发的,慌什么?”
孟汲这才露出个笑容,接过玄天赦递给他的吃食,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汲儿,我们此行是为了回四象门。”玄天赦解释道,“四象门你可知?”
孟汲摇摇头。
“四象门为灵修巅峰仙门之一,你师父便是师承此门。它分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峰,你……你白梦姐姐便拜入的是朱雀峰,此峰只招收女弟子。”
“那师父呢?”孟汲问道。
“我呢,师承青龙一峰,曾经坐过青龙峰座下首席弟子。只不过那会儿年轻气盛,想着要回玄安城开展一番抱负,便辞了大弟子之位,转任了玄安城城主。”玄天赦替孟汲摘下嘴边蹭的吃食渣子,细细说道。
孟汲听得连眼睛都瞪圆了,吃食也顾不上了,只一个劲儿地说道,“师父好厉害!”
玄天赦揉揉孟汲细软的发丝,瞥了一眼寒诀又道,“厉害的还在那边坐着呢。”
寒诀本就一直看着玄天赦滔滔不绝,现下突然被提及,便连忙摆手。孟汲看他反应,吐了吐舌头道,“肯定没有师父厉害,我师父是这个世上最最厉害之人!”
“别夸了,你就不怕你师父的尾巴翘到天上去?”
“不怕!”
玄天赦摇摇头,继续说道,“你白梦姐姐呢,和我、还有我师兄白凛,也就是她的亲生兄长一同长大。你白凛师伯是玄武峰座下,现下已是继任了玄武峰的首座之位。这次四象门之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让你见到他。”
孟汲疑惑地眨眨眼,“为什么呀?师伯是常年游历四方吗?”
玄天赦勉勉强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可那笑着却还不如板着脸,眼神中时止不住的哀伤。他心里恐慌极了,唯恐白梦的那一魂一魄随之消散,他师兄也随之没了性命。想到此,玄天赦便撩开马车的帘子向外张望去,许是还得要半日光景才能到四象门罢了。
“师父?”孟汲见玄天赦没有回应,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没事儿。”玄天赦顿了顿,眼神停滞在了一旁的招魂幡上,“汲儿,你可知此物为何?”
“是……招魂幡?”孟汲试探着猜测,聪明如他一眼便瞅准了那幡旗的模样,又回忆起白梦与周修冶操纵的样子,笃定地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招魂幡。你可知这招魂幡本是白家的家传法器,当年周修冶更是杀尽了梦儿一家人才得到的。但是,现下这招魂幡却认了你为主。”
孟汲有些茫然,赶忙问道,“是为何意?”
玄天赦将招魂幡敛起,交付于孟汲的手上,说道,“便是这招魂幡往后只听你一人号令,若是你死了魂魄转世,亦或更甚者魂飞魄散,这招魂幡才会断了与你的构连,去择下一个主子。”
孟汲有些似懂非懂,可是当他触碰到招魂幡的那一刻,却感到了分外的安宁安心。就似是那招魂幡合该是他的,早该是他的一般。他有些痴缠地细细抚摸着招魂幡上每一处纹理,那幡旗周围环绕的经文他却是看不懂的。但是在手指轻触到上面的那一刻,经文就像是漂浮了起来一样,虽然他不懂意思,却能想象自己控制时候的样子。
孟汲的模样着实像被招魂幡摄了魂一般,呆坐着一动不动。
玄天赦想去唤他,却被寒诀拦了下来,“孟汲在与招魂幡构建联系,过后的话便更利于他去操控招魂幡了。看来招魂幡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可是为什么呢?”
“他的眼睛。”
“什么?”寒诀问道。
“孟汲他比我厉害,他在凡界底层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的眼神依然澄澈,一眼便能望到底的样子。”玄天赦抿嘴,又道,“我很羡慕,也很嫉妒他。”
寒诀只是定睛望着玄天赦,也不搭话。
“若是我有他那副赤子之心便好了,我也不会变成今时今日这幅模样。”
“今时今日,这幅我喜欢的模样吗?”这次寒诀第二次对着玄天赦说那一句喜欢,若是头一回是玩笑,那这次呢?玄天赦看着寒诀那过分认真的双眸,一时间也辨不出真假。
但是悄悄掺红的耳垂却出卖了玄天赦,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连呼吸都乱了几分。玄天赦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拼命压抑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肝,却未能奏效。他就像一条刚从沸水里捞上来的鱼,满身炙热,又无处可逃。
“我……”
玄天赦还想说什么,却被忽然喘起了粗气的孟汲打断了他的话语。他为掩尴尬,轻咳了两声,便扭脸去瞧孟汲是怎么了。
只见孟汲扶着胸口,堪堪歇了几分剧烈喘息。他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师父,这招魂幡……当真太多奥妙了,着实有趣!”
“有趣便好。”玄天赦皱眉盯着招魂幡,“只是这招魂幡阴毒,恐怕师兄是想将他毁了的。可如今招魂幡却认主了,若是强行毁掉,恐怕会折损你的寿命。但若是要解绑,又要你身死。思来想去,我便只有求着师兄让你修习了。”
谈话间,马车便进了四象门的地界。
行至大门口,三人便下了车。正巧这守门之人是原先见过的,他看见玄天赦一行人便掬乐礼,并无细细查看便放众人入了四象门。
玄天赦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愈加往内行走,这感觉也愈加强烈了起来。他捂着胸口,有些踹不上来气。
寒诀见他模样,忙扶住他问道,“怎么了?”
玄天赦摆摆手道,“无妨。只是心里有些惴惴的,恐怕有事不对。”
寒诀捏了捏他的手,“无事的,安心。”
绕过玄武峰的矮山便可见远远地瞅见白凛所居的木屋,只是那木屋周围的景色却让玄天赦瞪圆了双眼,眼前一阵发黑,他也终于知晓自己的胸闷气短是为何而来的了。
便是可见那木屋上围满了白色的条布,就连着木屋前面的地上也簇满了白黄相间的花朵。
这分明就是灵堂!
玄天赦嘴里一甜,竟是活生生地逼得他呕了一口鲜血出来。他来不及思考便冲向小木屋,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见到屋子的正中间摆了一尊棺椁。蓦地绝望与崩溃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他全身无力跪在地上,喊着,“师兄……师兄!”
没有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玄天赦还是……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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