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可怜我的话,就现在停下吧。没必要。”
“不是的。”
他以一种在自己看来有些怪异的姿势向前挺腰,将包裹着一层橡胶制品的器官朝她送了送,“……不是可怜。可怜不会这样。”
“那就是说,你想和我做爱?”
她不给他留一丝含糊的余地。
那不是一个他在此时此刻可以实话实说的答案。
他不能这么说,就像他不能说——性取向存在流动性,虽然没办法断言他永远不会对陶然产生欲望,但至少直到这一秒,他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不管他们穿衣服或没穿衣服,在做什么或没在做什么,都没有差别。
毕竟搜索引擎只会告诉所有人:
【性冲动是区分友情与爱情的关键。】
【陷入爱情,就会开始渴望对方的身体。】
【如果喜欢一个人,却没有与之发生关系的冲动,说明你可能只是把对方当做朋友哦。】
那只唯独他自己能感觉到的、腹腔中的蝴蝶,哪怕他剖开肚子,让它飞出来,也没有谁能证明它的存在。
他更怕的是,已经站在深渊边缘的陶然,会追逐着虚无的蝴蝶,踏前一步。
他只能说:“……对。”
一个谎要用千千万万个谎来弥补。
于是想要落在额头的轻吻变成锁骨上绽开的鲜红吻痕,想要温存相扣的手指转而用力握住单薄纤细的腰。
欲望的本质是攻击与侵占。他还需要再强势一点、粗鲁一点、急躁一点——
啪。
直到左脸传来刺痛,他才意识到自己被甩了一巴掌。
“骗子,”陶然一字一顿,“拔出去。”
慌乱的耳朵分辨不出究竟从哪个方向传来液体嘀嗒声,他摸她脸颊,只摸到一片干燥。
“不准哭、你凭什么哭——”
陶然扭头躲开他的手,扯过被单擦拭湿漉漉的胸口。大抵在咬牙切齿的那两秒重新确认了和他生不起气的事实,再开口时声音已经低下来。
“这种事情……不是两个人都真心想做的话,有什么意义啊……”
“……就算永远不会是和你一样的那种想做?”
“你倒是说说看,还有哪种想做。”
“……我、我也不太明白,大概就像扫除、泡澡、电影和意面一样——”
陶然沉默几秒,肩膀逐渐耸动,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笑出来,“那就足够了。”
她双手蒙住他眼睛,堵截尚未完全停止的眼泪。
“——只要你答应我,永远、永远不要对我说谎。”
全部进去的时候,陶然还是疼得发抖,揪着他头发抱怨“怎么长成这种尺寸”、“我才不记得有把你养成这个样子”,却在他想退出去时用双腿缠住他的腰,说没关系,让她再疼一点也可以。
“我读到过,高潮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接近死亡的体验。也许做这种事,本质上是在寻求毁灭……”
他正伏在她胸口,用舌头爱抚挺立的乳尖,闻言停下动作,“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不要忽视疼痛,不要忍受疼痛,不要喜欢上疼痛。……永远、永远不要把疼痛当成解药。”
他们在看不清彼此的黑暗中久久对视。
——最终,像所有皆大欢喜的青春电影结尾一样,交换了无数个誓约般的亲吻,也在所有计划都没能顺利进展的一天之后,拥有了不得不洗掉床单枕套的理由。
视频挂断后,屏幕上只有他自己的脸。
确切来说,是陶然哥哥的脸。
钟意盯着这张逐渐看惯的脸,总觉得胸口闷着些话想说,却梳理不出头绪,反倒有一种被审视、被质问的感觉。
以第叁人视角,像看电影一样,看“自己”和恋人亲密,大概不是谁都会有的体验。
他没什么好抱怨,毕竟这原本就是他的提议。
就算他真的从没想过,他和陶然之间,可以是那样私密、粘稠、似乎将一切都排除在外,令在旁窥探的人——即便是他自己——也感到心虚的气氛。
就算他真的从没想过,会看到一个正确的“钟意”。
……陶然本该拥有的、什么都不缺少的“钟意”。
事到如今才来难受,未免太晚、太异想天开了一点。
他只是——
钟意将手机反扣,缓缓抱住双膝,一点点蜷缩起来。
他只是刚刚才发觉,在他所有记忆里,陶然都是闪闪发光的电影主角。
可屏幕里的另一个人,如果不是他,似乎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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