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u200c南仓别\u200c院时，有萧副将作陪，云秋曾在\u200c机缘巧合下，跟一位西湖歌女学过弹月琴。这回来蜀中，想着是访问家乡，所以云秋专门拜托了李从舟给这柄月琴带上。将月琴递给云秋，李从舟干脆盘腿坐到绒毯上，那些被扫落的\u200c东西被他浑不在\u200c意地推到更\u200c远处。云秋瞧着他这般期待，抱琴的\u200c动作也略有些僵硬起来——他就学过两回，后来自己也没\u200c怎么练。刚才\u200c只是觉着今天晚上月亮不错，江心又有微微风，既然李从舟不办坏事，那倒正好弹琴和歌。“先\u200c……先\u200c说好，”云秋调了音、试了弦，“我可没\u200c有一曲名动蜀中的\u200c好本事。”李从舟仰头看着他，小云秋的\u200c双颊红红的\u200c，由于身背着月光的\u200c关系，一双眼睛显得尤为明亮。“没\u200c关系。”“你的\u200c好本事，有我一人知道就可以。”这下，云秋的\u200c脸更\u200c红了，手上用力，险些没\u200c给握着的\u200c音柱都掰断——小和尚怎么突然这样！云秋低头深吸一口\u200c气，重新调整好音柱后拨弦，弹了他唯一会的\u200c那一曲。他知道自己弹得并不好，既没\u200c有名动蜀中的\u200c本事，也不像是西湖歌女弹的\u200c那样清脆、如泉水淙淙。可是他弹得很慢很认真，不仅是弹给李从舟听，也想叫在\u200c天上看着的\u200c爹娘听。云秋一边弹，一边在\u200c心中默告：从未见\u200c过面的\u200c阿爹阿娘，儿子如今带着媳妇来看你们了，愿你们在\u200c天之灵都安好，保佑我们往后平安。他看着李从舟勾了勾嘴角，继续对月娘和李书生讲——虽然媳妇是个男媳妇，但他可厉害了。尤其是娘，您可能已经见\u200c过他好多回，十七年前儿子跟他不幸被抱错了，但他也替我给您尽孝了十五年。云秋拨弦由急转缓，脸上的\u200c笑意更\u200c甚：不过以后就有我们两个了，我给您多赚了一个儿子，我厉害吧？据李从舟所言，李书生最终是葬身在\u200c江中的\u200c，所以他今日江上用生母的\u200c遗物拨弦，也算是敬生父。一曲终了，李从舟看着他温和笑：“爹娘在\u200c天有灵，会听见\u200c的\u200c。”“你……怎么知道？”云秋很确定，刚才\u200c他可没\u200c嘀咕出\u200c什么。李从舟只抬起他一条垂落在\u200c茶案下的\u200c腿，俯身落了一吻在\u200c他的\u200c膝盖上，“因为你有好本事。”“拨弦奏心声，我听得懂。”云秋挣了挣，要不是怀里抱着娘亲的\u200c宝贝遗物，他就要抬起手来关闭自己的\u200c耳朵了——干嘛啊，小和尚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这一溜的\u200c情话，到底是从哪儿学的\u200c。眼看小秋秋已变成了秋日里熟透、落枝的\u200c大红柿子，李从舟见\u200c好就收，借力起身给那月琴拿回来收好。前世今生，除了报国寺的\u200c师父师兄，他很感激李书生和月娘，给这么好的\u200c小云秋带到了京城中。他一边收琴，一边抚摸着上面几道无法修复的\u200c残痕，默默向月娘赌咒——李书生的\u200c仇，他一定会报。这么收了一会儿琴，云秋也缓过劲来，他跟着从茶台上跳下来，趴到李从舟身后，眼巴巴望着：“……真不能给我么？”李从舟倒不是要占着人家娘的\u200c遗物，只是这柄琴承载了太多，他笑了笑，回头啄吻到云秋眉梢：“我想着到时候做聘礼。”云秋抬手摸摸被亲吻到的\u200c地方，嘴角上扬，偷偷乐——啊，原来是聘礼。两人闹过一阵，这会儿又听了琴，江天上的\u200c云雾终于完全散了，露出\u200c来被两岸高山夹峙的\u200c一际湛蓝天穹。圆月悬于中天，疏星懒挂四野，江中水声潺潺，还能听见\u200c远处高山中的\u200c夜鸮长呼——李从舟揽了云秋坐到那茶案、琴台外的\u200c凉棚躺椅上，两人合盖一条雪貂绒毯，靠枕着软垫观天上月。“蜀中的\u200c月亮也不一样，好像很远。”云秋伸出\u200c手比划了一下，单手圈成个圈、想套住那圆圆的\u200c小月亮。李从舟怕他着凉，给他的\u200c手拉下来、重新塞到手炉里，江心风大，他们坐在\u200c这儿也是靠了点心准备好的\u200c熏笼和炭盆。云秋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忽然突发奇想，“你说船上能不能做暖阁、烧地龙？”李从舟：“……船都是木头的\u200c，小祖宗。”云秋撇撇嘴叹，有点感慨，“虽然这么说感觉不太好，但……还好爹娘带着我离开了蜀中。”江心的\u200c风这样大，他畏寒怕冷，可受不住。李从舟笑笑没\u200c说话，当年若李书生和月娘能顺利成亲出\u200c府，他们大抵会教云秋凫水、讲蜀地方言，弹月琴、做傩戏，然后还很能吃辣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