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冯明达这段时日以来考虑过千次万次了。太极宫的天子究竟会如何处置他,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都会落下。他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但是除此之外……冯明达放低身段,低声哀求:“我自知罪孽深重,累及先祖,死后也要以发覆面。我不敢奢求天子宽恕,只是小儿无辜,成年男子斩首,未满十岁的流放岭南,如何?”曹阳看着他,冷冷道:“冯令君,就算我现在敢答应,你便敢信吗?你犯的可是谋逆大罪!天子法外开恩,宽恕冯家四房,已经给足了冯氏一族情面,如若不然,就该一个不留,再开冯家墓园,把死了的冯家人一个个挖出来曝尸泄愤!”冯明达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久久无言。曹阳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如是过去良久,冯明达终于有了反应,捉住一旁因听不懂大人说话而一脸无聊的稚儿,用力的推到曹阳面前:“就这一个吧——我愿为陛下最后尽忠一次,只求能保全这一个!”年幼的孩童尤且不明白面前正进行着一场怎样的角力,只觉得祖父捏住他肩头的那只手是那么的用力。他小小的身体被制住,只觉得难受,不由得委屈大叫:“祖父,痛!”祖父没有回应他,只是死死的注视着面前人。有热到发烫的液体不间断的滴到他的手背上。他又叫了两声,见祖父始终不理会他,便气呼呼的撅起嘴来,目光触及到被濡湿的手背时,又被好奇心驱使着,低头舔了舔上边的液体。是咸的。……曹阳再离开冯家时,手边就多了一个稚童。那小儿满脸茫然,依依不舍的回头去看:“祖父,我不能见见阿娘,再去义父家吗?她今天还说要给我缝毽子,要带着孔雀毛的那种,我去义父家住几天,她忘了怎么办?”冯明达热泪瞬间涌出,背过身去,厉声呵斥他:“快走,快走!”曹阳则拍了拍他的背:“去给你祖父,最后再磕个头。”那小儿懵懵懂懂的照做了。出了冯家之后,远离了熟悉的环境,他终于开始害怕了。于是他更加用力的握住唯一一个熟人的手——其实这熟人也是刚熟起来的。“义父,你要带我去你家吗?”“不是,”曹阳说:“先去另一个地方。”小儿刨根问底:“什么地方呀?”曹阳道:“决定你以后到底是能管我叫义父,还是去死的地方。”小儿呆住了。“什么?”他瞬间警惕起来:“你是坏人?!”曹阳看了他一眼,语气轻快:“是啊是啊,你终于发现啦!”小儿傻愣愣的看着他,面前人也没有像身边那些保母一样,满面温柔笑意的开始哄他,说都是骗他玩儿的。他终于呜咽着哭了起来:“你怎么欺负小孩儿啊呜呜呜……”第33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32这一晚,有许多人都不得安枕,睁眼到天明。天色发乌的时候,都在心里劝慰自己,等天亮就好了,然而真的到了天亮,局势却仍旧未曾有丝毫转圜。到了往常上朝的时辰,一夜未眠、早就穿戴整齐的官员们试探着出了门,没走出去几步,便被拦下了。戍守在各坊市门口和街道要处的禁军客气而坚决:“天子有令,今日免朝,诸位且回府去吧,无事便不要再外出了。”官员如是,勋贵如是,宗亲也如是。……纪王妃刚送了丈夫出门,一转眼就见他回来了,不禁上前:“怎么又回来了?”纪王摘下头顶长翅帽,递到使女手上,同妻子道:“天子下令,今日无需上朝。”纪王妃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了呢。”又不由得担忧:“偏生大郎昨日出了门,这会儿正好给堵在外边了,现下也不知情状如何。”纪王宽抚妻子:“那是他岳家门上,还能薄待了他不成?俞大儒府上,等闲没有人敢放肆的。”纪王妃又叹了口气。外边却有人来回话:“世子妃惦念世子,打发人来询问消息呢。”纪王妃听儿媳妇与自己心有灵犀,不由得感慨一句:“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淡淡的,也不爱说话,对待大郎,倒真是全心全意。”将方才纪王告诉她的交待给来人,又多加了句:“叫世子妃宽心,没事的。”仆从应声而去。……戒严一直持续到这日傍晚,眼见着夕阳西下,余晖洒落,长安各处终于又有了新的响动。彼时柳玄一家正在府上用晚膳,桌上虽青蔬肉鱼应有尽有,众人却都吃的食不知味。几个稚儿为这沉闷的气氛所摄,不安的哭闹起来,年轻的母亲慌了神,赶忙抱到怀里,一边安抚,一边小心翼翼的觑着长辈们的神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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