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根火柴忽然间被点燃,姜丽娘脑海中猛地亮起了一点光芒,她瞬间知晓了答案——当然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难道是天生的贵种吗?!凭什么世间大多数人,都要被他们踩在脚底?!可是因此而生的那些矛盾呢?想到这里,姜丽娘又迟疑了。如果青红真的想要爬床,真的做了孙师兄的妾,那韩夫人又算什么呢?而朝堂之上,那位曾经独揽大权、如今岌岌可危的窦大将军,难道不就是另一个青红吗?如若他真的成功登临大宝,因此死难的人又算什么?青红不仅仅只是一个死去的奴婢,更是天下千千万万被困囿在阶级之中挣扎无路人的缩影。可是青红的路在哪儿?姜丽娘失眠了。……第二天,她早早到了石筠的书房,郑重其事的向他行礼:“老师,弟子有想不明白的地方,想要您为弟子排疑解难。”石筠注视着她,意味深长道:“你比我预料中来的要晚。”姜丽娘错愕的看着他:“老师……”石筠却没有对她解释什么,而是温和问她:“丽娘,你遇上了什么问题?”姜丽娘反倒踯躅起来,犹豫着说:“我要是说了,您不要取笑我,我自己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来,您可能会觉得很可笑。”石筠道:“本来就是寻求道理,我怎么会笑你呢?”姜丽娘便把青红的事情说与他听。她手指紧紧地抓住衣裙下摆,慢慢道:“青红做了奴婢,所以她要认命吗?她必须顺从吗?她不能反抗吗?如果她的反抗伤害到了别人,那她应该被谴责吗?可是如果她不反抗,她死了,又或者猪狗一样浑浑噩噩的活着,一个十几岁小姑娘的一生被毁了,又有谁会为她惋惜,对她的人生负责呢?”她说到这里,被一股莫名的情绪所感染,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青红跟我,有什么区别呢?跟大户人家的女儿,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爹生娘养的人,只因为有人托生在富贵人家,有人托生在庄户人家,所以就要有两种命运吗?”“青红不可以反抗吗?不可以不甘心吗?这种不甘心,与因此而生出的反抗,违背了圣人所说的纲常伦理吗?”姜丽娘说的时候,石筠便只静静的听着,等她说完之后,又一个个依次回答她的问题。“她当然不是必须要认命。她当然不是必须要顺从。她当然可以反抗。”“因为她的反抗而遭受到伤害的人,本质上并不是被她所伤害。”“冰冷扭曲的制度像是密密麻麻的镶嵌了铁刺的绳索,将她死死的捆住,叫她无力挣扎,只能被迫等待命运的施加,所以当她选择挣脱绳索的时候,绳索弹开的瞬间,难免也会伤害到牵绳子的人,这样的情况,又该怎么去责备她呢?”“只是她也好,被动受到伤害的主人也好,从施加伤害、到被迫承受伤害,乃至于挣脱绳索、主人被绳索上的刺伤到,这一系列的动作,受害人的人也好,施加伤害的人也好,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多数人只能看到最浅层的表象——一个胆大包天的奴婢想要爬上男主人的床,她成功了,她成了女主人的肉中刺,亦或者她失败了,遭受惩罚,被杀掉了。这样而已。”姜丽娘喃喃道:“是这样吗?”石筠道:“我的看法,是这样的。”姜丽娘紧紧注视着他:“可是老师,如果是这样的话,圣人所说的纲常,又算什么呢?青红的做法,难道不是大逆不道吗?您为什么会觉得,她的反抗是具备正确性的呢?!”石筠听罢,反而笑了:“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我不是就说了吗?圣人的纲常,本质上也只是维持着天下运转的、一个糅合了律令与礼教的体系罢了。”他语重心长道:“丽娘,这个体系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你觉得这个体系中,地位最尊崇的人是谁?”姜丽娘不假思索:“是皇帝。”石筠道:“那么,皇帝是自古以来便有的吗?”姜丽娘吸了吸鼻子:“……你这是大逆不道啊,老师!”石筠不以为意:“这算什么大逆不道呢?孔子出现的时候,世间只有周天子,哪里有皇帝呢?‘皇帝’既然会出现,当然也会消亡,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姜丽娘惊呆了。老师,你怎么敢的啊!你才是穿过来的吧!姜丽娘瞠目结舌之际,石筠则继续道:“这个体系从来都不是完美的,所以才需要后人不间断的填充与变革。但它又是相对完美的,因为它的确保证了天下平稳的运转下去,多数人都能够活下去。而青红,就是这个体系不完美之处的受害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韩氏与她甚至没有什么区别。我与她也没有什么区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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