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府上,越国公良久未语,越国公夫人更是欲言又止。镇国公主啊……本朝立国以来,从没有过女主为帝的事情,即便有天子作为依靠,想要办成,只怕也非一日之功,而之后的种种难处,更是可以预想。事成也便罢了,若事不成,作为镇国公主胞姐的夫家,他们注定要受到牵连。可事情到了门上,难道是不理不睬就能摆脱掉的吗?想来个首尾两端,阳奉阴违?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这个儿媳妇是怎么来的了?齐国公府在地府看着你们呢!再则,越国公本就是天子的亲信,朝堂之上,自然以天子的心意是从,他怎么可能站出来,旗帜鲜明的反对天子的决议?种种原因使然,他们必须上镇国公主的船。这几年来,镇国公主势力日隆,此消彼长,诸王也日渐衰弱,越国公府的心也随之变得稳当起来,如今天子病重,大限将至,马上就要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了啊——成宁公主赶在这个时候往母亲府上去,太子妃却又在这个暧昧的时候进了宫,紧随其后的就是天子下达禁令,不只是越国公府,整个京城高门勋贵人家的心脏都提起来了。向来帝位的更迭,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有的家族扶摇直上,与此同时,有的家族也会登高跌重、满门倾覆,他们身在局中,又如何能等闲视之?!……而风暴的最中心,未央宫中,刘彻的生活反倒颇为惬意。近侍们察言观色,几乎能够确定他便是板上钉钉的新君,饶是不敢在天子的眼皮底下宣誓效忠,对待这位年轻的贵人时,也是格外的温顺小意。天子近日以来每天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又一次睁开眼之后,头脑中传来的晕眩较之从前更甚。他合上眼,养神许久,却听见廊外传来细碎的噼啪声响。天子皱起眉头,含怒道:“是谁在外面?!”近侍下意识的向外探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是代王殿下在外边为您煎药……”天子先是一怔,继而大怒:“让他进来!”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近侍赶忙近前来为天子顺气,天子有些无力的伸出了手臂,侍奉的人见状,赶忙一左一右将他从塌上搀扶起来。而刘彻也在这时候从外边走了进来。天子余怒未消:“熬药煲汤,都是妇人行径,你是什么身份,要去做这种事情?你能做的比奴婢们还好吗?就算是再好,也不过是比奴婢强罢了!”刘彻在旁边听他说完了,才道:“倒不是在煎药,而是入京的时候,颖娘托我带了些北地的特产过来,她很感激您对她的爱护和帮扶,此时脱身不得,只能以此来回报一二,这些东西宫里少见,宫人们只怕不知道该如何操持。”天子听到颖娘的名字之后,神色稍霁,眼底不由得平添了几分追忆之色:“倒真是没辜负定安这个封号啊……”又勃然大怒道:“谁叫你在朕窗户外边干这个的?天杀的孽障,吵死了!”“朕为天子,统御万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倒是近来正在服药,却不知你搞得那些鬼东西,是否与药效有所冲撞!”刘彻欲言又止。他没说出来,但天子却看懂了,由是愈发盛怒:“你是不是觉得朕活不了几天了,药效冲撞与否也没必要在乎了?!”刘彻低眉顺眼道:“孙儿不敢。”“不敢……”天子冷笑一声:“这天下还有你不敢干的事儿?!”刘彻唯唯诺诺。天子满腹的怒火,却是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咳嗽着指向殿外:“滚出去,到外边跪着!”刘彻“嗳”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出去跪着了。定国公身着甲胄,扈从在外,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这个注定会成为一代传奇的,年轻的皇孙身上。当日得知代王未曾死去,反而假借镇国公主的名义在北关招兵买马时,定国公所遭受到的冲击远比天子更甚。更让他预料不到的是,代王做了这样绝对忤逆天子的事情,他居然还敢回来!可是震惊过后,回头再想,或许这步棋,才是代王最妙的那一步。年轻的皇孙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可怕天赋,他生来就是为了进行这场政治游戏的,他享受着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而对手永远不知道他会将棋子落在什么位置,又会在什么时候轻描淡写的置对手于死地。定国公在他身上看到了天子的影子,不,这种驾轻就熟的政治本能,几乎与天子不相上下。就算此时此刻,被天子惩处赶到殿外罚跪,他脸上也仍旧带着几分笑意,好像此刻是在房中温书,亦或者园中散步一样神色自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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