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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谁风露立终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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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又两只坠落。

贺增睿预感有大事将发生,无声退回驻军营帐,思来想去,还是给上面承上了所见所闻,不能给顶头的,易被昧去功劳,遂直接承给了分封在此处的旬王。

“不错,变聪明了,还知道声东击西掩人耳目。”

萧嫱立于堂上,容王跪在堂下。龙母生不出耗鼠,舞象之年的公子宽长期得萧嫱熏陶,心机早已深沉似海,然而这点城府和同辈之人比尚能勉强赢一手,于萧嫱来说,却是单薄无比,如同清池里的鱼,都是些她一眼就能看破的伎俩。

“让人先去北渊,再从北渊绕道至东夷皇城,这么大费周折,你是想送什么了不得的消息给你父皇?”

容王闭着眼睛不说话,以为这样就拿他没办法。她能做何?杀了我不成?没我她压根儿活不到漠朔!他这样心想。

萧嫱也不催他,坐下追忆起过往:“你母妃我原为穆朝高将军府上的二小姐,出嫁东夷那天万人空巷,百姓簇拥着送我出了城……这些我同你说过,接下来,我要说些你不知道的。”

“细细想来,高将军的二小姐,为何却姓萧?当时说是随了母族姓氏,东夷来使竟也就信了——或许他们信得是穆朝送与他们的银子。我不是什么二小姐,我是二小姐救进府的孤女,自小陪在她身边,兴许是同龄之故,我俩很是投契,她为人善良,从不把我当奴婢看。她在书院里学了些什么,每日回来都会教我一遍……豆蔻之年,她迷上武学,日日去军营里拉练,几年下来,学得一身好武艺。她要从军,高将军不肯,有次军队出征,她乔装改扮混了进去,在战场上凭不俗的武艺立了军功……”

“母妃到底想说什么?”容王不耐开口,仍是闭着眼。

“还不明白?你是真蠢还是装作朽木不可雕?她生来高贵,却能体恤平民,你亦出生尊贵,却为何半点都不能体谅贫苦?”

容王冷笑:“既然生来有别,那就命中该有此区分,这是上天赐给本王的福气,本王享得不亏心!况且虎吃狼、狼吃兔、兔吃草,万物皆有阶级次序,凭何本王就吃不得他们?”

“这便是你无缘无故冤杀百姓的理由?”

容王倨傲,沉默,仍闭着眼。

“可是你是人啊,我的儿,他们也是人啊。”萧嫱抬颌看向外边,殿外乌云翻滚阴气沉沉,想来很快就要变天。“若是你父皇要杀你,你也就任他杀了?”

“父皇不会杀我。”

萧嫱问他为甚这样肯定,他拿不出理由,一味下蛊般骗自己东夷王不会那样做,虎毒不食子。

萧嫱抬头,见乌压压的云层飘过这里来,道:“后来的故事便俗套如话本了——东夷犯境,穆朝皇帝以和亲为礼和解,东夷王不傻,点明要掌握穆朝兵权的高家女儿。高家只一个女儿,就是二小姐高沅,高家人闻讯后自然不舍得女儿嫁到那样远的地方,穆朝皇帝也不会真把软肋往敌方手里送。两方合计后,高家就让我代替高沅阿姊出嫁,穆朝皇帝则用大量珠宝银两贿赂了来使,要他放松了把关。”

萧嫱恍惚一阵,脑中闪过出嫁当日高沅骑马挡在车队前的场景。

她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托着酒坛往口中猛灌酒水,打马画着圈子,狂也似地指天大笑:

“金钗坠地鬓堆云,自别朝阳帝岂闻……”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哐啷——!酒坛被她扔在东夷来使面前,飞溅的陶片割破了来使的衣袍。

“怎么不说下去?”见萧嫱停顿下来,容王睁开眼,问她,“母妃不久前救下的那人,想必就是高家小姐罢?”

“还有何好说的?结局你应该猜到,我自愿替她来了东夷,她又为保全高家而被穆朝皇帝胁迫着嫁于他。我成了东夷萧昭仪,她成了穆朝高皇后,从亲如姊妹到天各一方,不过瞬息而已。”

“当初母妃与她还真是情真意切。”容王道,似是讥讽。他不信对亲生孩子都不热络之人,会对旁人那样推心置腹。

黑暗的云层中闪出一抹光点,萧嫱起身,弯腰掐住容王肩膀,道:“我同你讲这么多,是希望你迷途知返,近善远恶,去除苛杂。”

“哈哈——近善远恶,母妃早就恶名在外,你这是让我远离你么?”

那光点越飞越近,成了银色。

萧嫱心里最后的不忍也消失了,她按在他肩上的手将人往右一推,银光飞近,竟是一支利箭!

这箭从背后直直射入容王体内,本是瞄准他的右肋,被萧嫱一推,他身子一歪,那箭就径直射进了容王心脏处。

公子宽中箭后,诧异比疼痛更快一步,他视线紧锁着她倒下去……

萧嫱心殇之余淡然道:“今后你在地府,也就离我够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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