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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终非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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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小狗,去找冬旭?这几年不是不理你吗?又贴上去啊?”

陆泊嘴一扯:“老头儿,你以为你就多行?你追妈那会儿比我还狗”

陆争光看着陆雪鹿,急忙打断:“好好好,你去,我多嘴。”

陆泊静了一声,“我是等你的。”

迎着陆争光深沉的目光,他的声音认真。

“爸,跟你说个事。”

*

啪。响亮而清脆的巴掌声在车厢响起,随即响起冷淡的女声。

徐晗:“再说一遍。”

程锦的右脸火辣,他看向她,一动未动:“不需要同意,我是通知。”

啪。用力而颤抖的巴掌扇下来,这次是他的左脸。

程锦:“我是你儿子,肉体是你给的,你随便打。”

看他平静的脸色,徐晗也有一张平静的脸,她看向他,发疼的手从抖动中慢慢恢复。

“疯了?”

“叁个人你们准备怎么过?”

“我们正在试。”

“试多久?”

“五年。我们现在还年轻,还不考虑结婚,五年到了,我们就会想下一步。”

“你不怕出问题?”

程锦笑了。他看这个对自己丈夫也寡情没爱的母亲,他爸酒后两句“程锦,你妈恨我”“我后悔了”就成了他童年不可磨灭的震撼。他一直知道,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企业与企业的强强联合。

“谁都有问题。你以为两个人就没问题?”

*

那只手抬起时,陆泊没有闭眼。

陆争光深着呼吸,再深着呼吸,手指可见的抖动,“我没听错吧?”

陆泊:“没有。”

啪,一巴掌下来。陆泊感觉脸上像烫了个疤。

陆争光:“你要带个男的回来我都接受。”

陆泊:“就是多带了一个男的。”

陆争光一瞪:“你小子玩疯了是不是?”

陆泊恨手头没烟:“我认真的。我的人我的事,我自己负责。”

“你他妈自己负责?那是只有你的事吗?!你他妈是不是有什么绿帽癖?”

“我乐意。”

“艹,你觉得你爸这些年没打你,皮痒了是吧?”

*

夜幕渐深,一些烟花零零散散地在窗外响起。沙发上,冬旭闭着眼,躺在妈妈腿上。

这只属于母亲的手,掌心的纹路加深,有点粗糙了,不变的仍是这慈爱。被妈妈摸着头,她像一只小猫般舒服地轻扭。

电视放着春晚,又一轮歌舞节目。

半久,她终于开口了。

“妈,我跟他们在一起了。”

她能感觉到梳她头发的手瞬间僵硬。

“他们?”

冬旭久久地静了一下。

“嗯,叁个人。”

*

程锦:“好了我就开车了。”

徐晗:“你真是贱。”

程锦:“嗯。我自愿的,别找他们麻烦。”

徐晗紧闭着眼深呼吸,跟他谈话如同拳打水,她的气怎么出都只是出在他的不痛不痒处。

徐晗:“开车。”

程锦面无表情地开车了,踩下油门。车厢开始安静,车外的引擎声呼啸不停。

徐晗:“你要你妈还是她?”

程锦:“你要一个不听话的儿子,还是要一个一辈子一个人过的孝子?”

徐晗终于睁开眼。太年轻,年轻的叛逆总是一意孤行得令她想笑,也好,栽了跟头才更成熟。她偏头看了他一眼,一段时间后,她漠然开口。

“好,我看你五年。我看你能多久。”

*

陆争光摩着中指戒指:“那怎么结婚?”

“不结。”

陆争光瞬间抬起右手,要打他的架势,陆泊张着眼,一丝都没有躲。

“要拿这只手打我,就说明你同意了。”

陆争光一下左手抬起,朝他左脸狠狠一巴掌。他看陆泊一动没动,惨不忍睹的肿脸上目光仍坚毅有力,那目光,多熟悉、多漂亮,从小就有不认怂的犟根。陆争光心腔一震,猛地觉得自己老了,管不到了。

陆泊低沉着:“我自愿的,别找他们麻烦,打吧,打同意了我才走。”

陆争光望着他的脸,觉得手颤得厉害。他是他最疼的儿子,从小到大,他创造了个温室让他自由生长,他积极学习年轻人的想法,努力去靠近他、理解他。他们是父子,也是兄弟,他在教他长大时,儿子也在模仿他的活法,所以有很多地方太相似,太像了,当年他追他妈也是,不管不顾,傻不拉几

他背过身疾走:“滚,这些年不要让我看见你,我等着你在老子面前哭。”

*

魏红艳:“我这样打你,你还是想叁个人?”

冬旭站在窗前,碰了碰两边脸,火辣辣的疼意从脸颊上一直烧,她看向她妈,坚定地点点头。

魏红艳几乎软了半边身子。

“以后别人怎么看你。”

“到时这比我两个巴掌还厉害。”

她缓缓转身,夜景在玻璃上流淌,镜中的她透明、虚幻,交映在一起仿佛电影里的迭化画面。遥远的楼与楼之间燃起几束烟花。在镜中,一道烟花上升,烟花绽放,迭在她眼睛上,被点亮的瞳仁变成了夜空的星河。

“随便看吧。”

“别人又不是为了看我才活着。”

魏红艳:“那结婚呢?孩子呢?”

冬旭:“五年后再说。”

魏红艳:“我怕坚持不到五个月。”

冬旭轻轻地:“那就试试吧。”

*

山西公园有跨年烟花,叁人约在门口见。陆泊先到,程锦和冬旭一前一后,但叁人时间间隔短,几乎同时到。灯光下,他们聚近了,一眼就看见各自左右脸上都有红红的巴掌印,双颊微肿。

他们同时沉默了。

谁都没想到,叁人会默契到干出同一件事儿,会顶着同一款惨兮兮、圆鼓鼓的脸。叁人沉默后又一起噗地一声笑出。

冬旭:“你们好丑哦。”

陆泊:“你不也是。”

程锦用手背碰了碰脸:“上次被打,还是那年一起去河里游泳,叁个屁股痛得不敢坐。”

陆泊:“谁叫我们非要一起玩。”

突然地,冬旭感觉周围的时间停滞下来,过去的故事在眼前滑过,那个叫程锦别来找她、却又头靠着窗难受的小女孩,那个离开陆泊时,面露轻松,手心却又紧紧抓住那张飞机票的小女孩。当她长大了,从友情的迷雾中终于拨开了自己的爱情,面对同样长大的他们,却更加左右为难,然后一步一步到了现在,以至都判断不出当时脑子做的那些选择是好还是坏。

若是好,过去又那么曲折坎坷。

可若是坏,那就没有叁人笑口开怀的今天了。

程锦从车里拿药给她敷左脸,陆泊敷右脸,冬旭看着他们脸上并不好看的印子。

明明都不俊了,却那么令人心动。冬旭牵上他们的手,紧紧的,不想放手。

*

他们混入同来看烟花的人群,爬上山头,最后落脚在一处较偏僻的崖边,往下俯瞰,整座城市收进眼中。陆泊自带烟花,这次懂得砍价了。

雷电再次窜上空,银针炸开。叁人坐着仰起头,像一幅电影镜头,庞大璀璨的烟花照亮叁个黑色的背影。

距离上一次一起看烟花,时隔五年。

冬旭:“以前,我还以为我们只会是朋友。”

她的心跳忽然加快。

记忆如雪般的年月,岁月年复一年地盖在上面,某些被深深藏住,甚至有些记忆再也找不回,幸运时,只有特定时候特定场景才能触发。以前想不起的,这时突然想起了。

她想起她五年级有次去远方玩,他以为她不回来了,在火车站哭,想起她被一些人孤立时藏在角落。他说出来,我陪你。想起她溺水时,他狰狞着脸拼命想救她的样子。

想起第一颗北极星是他教她认的。想起他遇到好吃的,第一反应不是吃,而是给她发消息问她要不要。想起没看路,他想都不想就推开她被车撞到轻微骨折,还关心她有没有吓到的样子。

从陪伴来的感情就是这样,它会无声无息地粘住你,等你反应过来,它已经钻进你身体里,成为你人生的一部分。这已不仅仅是喜欢,不计回报、不计得失、不计生死,那是爱。但他们从不说爱,只说喜欢。似乎喜欢可以轻易说出来,但爱要藏在腹里,它讲不出来,讲出来就假了,它只能去做。

“以前有很多男人会对你好,但以后苦了你永远只能跟我们两个人了,还是两个难对付的,难免有些时候会让你为难,我会对你很好,才对得起你下的这份决心。”

程锦望着天,握住她的左手,语气温柔认真。

“木头,以后麻烦要互相照顾了。”

陆泊抓住她的右手,缓慢而有力地:“我会比他更好。”

世上没有几个人,能觉得你就是他无缘无故的幸福,能一看见你,就想掏心掏肺对你好。冬旭紧紧握住他们两只手,幸福得想冒泡。她深深知道,一段感情从头走到尾,需要有缘的距离、时间的沉淀、陪伴的累积、恰当的魅力、忍受波折的耐心、以及相互的付出。

她低声跟他们说:我也会一辈子竭尽所能对你们好。他们一下笑了,“不用竭尽。”她看着烟花又说了一遍“我会的”。

在这见不得光的地方,有人在不远处路过,他瞟了一眼,觉得这画面怪异又温馨。

他们仨手牵手,不分你我,如小时候那样,挨一起的黑色背影看上去就像一个多头畸胎。

但畸胎有了心跳,只要有养分,只要有一丝呼吸,它照样可以一直长,一直长。

哪怕会迎受奇怪的目光-

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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