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刘野,你残害手足同僚,还不速速就擒。”
曾师爷指着刘野,眼神发狠。
叁波人僵持着,汗水从衙差头上滑落,现场火药味浓重,好像只要一点点火苗便能引爆全场炸他个干干净净。
雍齿被人架着出来,后面门板上堆着新鲜的人体组织。
曾建瞳孔放大,佯装镇定的身子随清风微微摇晃,口干舌燥,“你....你胆敢....”湘妃竹制的扇子指着刘野。众人深吸一口凉气。太阳好像藏进云层,堪堪露出上阕。
“啊,你说这个哦。”
刘野扒拉开初一初五,往前几步,逼得距离她最近的持械衙役咬牙退后。
“昨日夜里,来了伙贼人要打劫‘梦倾阁’雍大人奋勇抗敌,这才保下阁里众人,哎,我也是来迟了,让这伙贼人跑出去几个,你看看。”
她指着那堆烂肉,还有昨日死去的守门的两人。
“雍头手下的人就是英勇。将人砍的是六亲来也认不了。哎,可惜了这两个姐妹哟,年纪轻轻就.....”
刘野看到了人群里熟悉的身影她冲着那人调皮地眨眼,那人宠溺的笑容挂在嘴边,关切的眼神游走她身,刘野摊开手,摇摇头。
“荒唐,你以为我会信你,百姓们会信你?你虐杀同僚证据确凿,来人啊,也不必拿下了,乱世应用重典,当街绞杀以儆效尤....”
曾建预备放下的手被人拉住,那人挺起的腰杆如松柏。
“曾师爷,这件事到底如何,应当去衙门里分说,如此荒唐定案,只怕是百姓不服,置庆律于不顾。”
曾建还是很怵这人,不敢再辩,话被她挡回去直截了当地结束这场骚乱。
看着那一具具尸体,或者可称之为人体的残破之物,人群里爆发出欢快的欢呼,更有甚者,将自己的孩子往上一抛,再稳准接住。
“啊...吼~~”
“刘亭长,刘亭长!”
仿佛迎接英雌凯旋。
有多少人伴随“征召令”去了咸阳,又有多少人回不来?成熟的粮食烂在地里无人敢管。割了成为军粮,到达官贵人的餐桌。吃糠咽菜的人户,吃不饱的人家易子而食。孩子面黄肌瘦,大人的骨头又有几两重了?
他们不在乎律法,不在乎生死,不过是苟延残喘,吊着那口气。
是谁杀了谁,怎么杀得重要吗?谁能让他们不饿,有好日子过,谁就是神。
所有人都知道,沛县的日子还能过得走,都是刘野的功劳,她逼富户出钱出粮抵扣严苛税收,她尽力周旋少拉人夫,出去的人能活着回来,多亏了刘家一路上的照顾.....衙役们对蚍蜉的欺凌因着刘野的到来而减少。
欲望得到满足的人又何须以欺凌他人为乐了?他们是感激的,往日的好落在心里是埋下的种子。
他们愿意站出来,衙役们也愿意敷衍着,蚍蜉聚集亦可撼树。不仅仅是为了刘野,也是为了能握住的,一点点——光。
县衙内,“明镜高悬”匾额之下,一身官袍的贾郝仁兴味十足,她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好久。
羊啊,羊啊,你从一生出来,就预备给人吃。放任了,养肥了。她都等不及看闸刀落下那一刻绝望的眼睛。
渴望和遗憾会撒在故土吗?
看着大厦倾颓,碾灭蚍蜉的快感,兴奋浸入贾郝仁每一根涌动的血管。
“啪!”
随着惊堂木落下,她的质问如甘露降临。
“大胆刘野,你虐杀衙役,殴打同僚,罪孽滔天,来呀,将人拉下堂去,待本官上书朝廷,定要你五马分尸以慰英魂.....”
“大人,我没罪,不仅无罪,还应有赏。”
刘野跪得笔直,她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狼狈的样子,她是那么恐惧,她怕被人下了油锅。
她不敢忘记那个男人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之后拖下去的血痕,转眼数年过去了,也算故地重游。她又跪在熟悉的位置,这会子却没有了当年的胆怯,她胸有成竹,目光暗藏锋芒直视贾郝仁,透过她,望向当年的自己。
“满口胡言扰乱公堂,掌嘴叁十。”
潇禾恭敬钳住贾郝仁执令的手,“大人叁思。”
“凭什么掌嘴?”
有人在人群里提了一嘴,顿时群情激奋。
“对呀,刘亭长还没说话了...”
“刘亭长无罪....”
“无罪....”
衙役的刀剑亮了出来,这一次非但没吓着人,反倒激起更大的骚乱,有胆大的直接上手推搡。贾郝仁收回手,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放肆放肆。”
面上的乱象,火上浇油愈演愈烈,人群要冲破险阻冲到刘野面前了。
“刘野,刘....刘亭长,您说句话啊。”
曾师爷恰到好处地开口,刘野站起来望向外头。
“嘘。”
她向众人比了个手势,“要乖哦。”就好像荒野中野草上刚点燃的火苗,倾盆大雨而下,熄灭了。
贾郝仁愣住了,曾师爷也愣住了,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
“啪~”
惊堂木再拍,她佯装镇定坐直了身体,“关起来,关起来,容后再议。”
“不准上枷锁。”
人潮哗动,又要闹起来。
人群里有人大喊,狱卒呆在当场不敢动弹,贾郝仁无可奈何兮摆摆手。
刘野看着人群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以及边上如墨深黑的眼睛,手在唇上轻轻一点,吻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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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1
夜亮如水,满脸搵怒的贾郝仁被曾建叨扰起来,坐在烛火都照不见的阴影里。待人絮絮叨叨回完话,她控制不住内心的怒气。“嘭”的一声掀翻了桌子,燃着的火苗扑在地垫上,火光冲天。
仆人鱼贯而入,扑火的扑火,请罪的请罪,又是好一阵忙碌,这才按下火光,抱着烧焦的毯子离开。
“她杀人了?你亲眼见的?她敢啊,她!”
曾建佝偻着身子,汗水将衣袍打湿,他不敢抬头,衣袖不停擦拭额头。
“是....是啊....卑职也没想到,她胆大包天,竟然直接掀了桌子。我们的人在‘梦倾阁’里盯着了,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传出的消息。死了两个,其他人都被砍烂了分辨不出来。雍齿也半死不活的....”
“行了行了。”
贾郝仁毫不在乎地挥手,“死一个人是死,死十个人也是死,哼,我倒没想到这死丫头能有这般胆色,是我小瞧了她。你过来。”
曾建附耳过来,如此耳语几句。
“这....这不是撕破脸皮了吗,大人,大人叁思啊。”
曾建汗液涔涔,满脸为难。
“怕什么,她杀了人,还能跑是怎么的。我们一定要快,最好不用过堂,直接杀了,咱们来个死无对证。”
贾郝仁的脸从阴影里露出来,鬼气森森,杀意毕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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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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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怎么办啊?你们说句话呀!”
朝闻夕在屋内来回踱步,烦躁的闷人得很,见潇禾与吕至只顾对弈,身体内的烦闷更甚,“桃子,桃子,把窗打开,闷死人了。”
“老...老板....窗,开着了。”
朝闻夕一瞥,窗户的确开着,还能闻到外面下过雨之后的泥土芬芳,他扯了扯紧束的衣领,“哦,开着了,开着就好,你下去吧。”
他又见青云抽出弯刀,在烛火下擦拭,那锋利的寒芒翻出来吓的人心脏一紧,他缩了缩脖子。
可能是青云以前对他做的混账事历历在目,朝闻夕还是有些怕他,为了刘野,也算是豁出去了,他谨慎地用屁股挪到青云旁边的圆凳上,一咬牙开口道,“大....大哥...”
青云上抬眼皮,立时如芒在背,他只管立着他的背挺的笔直,移开眼睛结巴道,“大哥......您救救冤家.....您救救她.....”眼睛一红便要落泪,他一个鳏夫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刘野的功劳,他心里暗自悔恨,就不该让桃子拿伍钱的事烦她,听说阁里见了血,关门闭户的哀嚎不断,心急如焚,若是刘野有个叁长两短的他才不要活了。
青云随手放了一根头发在刃上,一吹,毛发立断。见朝闻夕眼睛湿红,呆呆愣愣的,虽心有不耐,碍着刘野的面子,也开口了,“别怕。”
门“吱呀”一声开了。
进来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办妥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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