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商容朝他微微鞠躬,小声的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自作主张的,替你答应了息哥跟何阿姨说,你愿意看看诊断资料的。是我不对,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没关系,我回去后就给息哥跟阿姨道歉。"
方逮从商容的话跟举止里,像是已经推论出商容找他的原因,本来的欣喜跟紧张感,顿时被失落给掩盖殆尽。
原来,商容来找他,是有目的性的?
方逮不作声,表情也很平静。
他把文件袋给放置在桌上,垂眸且沉默的看着商容,像是想知道她还会说些什么。
"然后呢?"
商容像是也感受到方逮直视的压迫感,说实话,方逮不笑就这样紧迫盯人的样子,是很有威严的,加上他又高大,没点笑容,横皱着眉,微垂下的嘴角,又更显得锋利十足,说不生畏是骗人的。
商容低头紧张的不停的捏着自己的手指,紧张的举动完全出卖了她的焦虑,"何阿姨现在在盛氏医院,医生说,传统手术的难度极高,风险也高,他们医院没有自信能成功,盛氏医院的医生说,如果是市医院的方医生的团队来执刀,使用新型支架手术,风险率会大大降低。但是市医院这边,却说你的刀都排满了,得等半年..."
商容的紧张,方逮都看在眼里,但是在严肃的神情下,他的眼里藏了几分的落寞,因为他隐约的觉得,商容就是仗着他还爱她,还在乎她,所以什么事都敢做。
"所以?这就是你千里迢迢,还特别过来找我的原因?"
他失落的想着,商容这个跟他同床共枕五年的人,明明很清楚,在工作上他是很讨厌跟排斥被人安排跟施压,而改变看诊或是开刀先后顺序的。因为多数人不晓得,医院特别是急诊的治疗顺序,绝对不是依照先来后到,来决定先帮谁处理的。
在急诊突然涌入那么多患者的情况下,医生的数量有限,护理人员也是有限数量的,那该怎么提高最好的效率,以达到最好治疗效果,那自然是以病重的跟有生命危险的,优先治疗跟开刀。
而不是谁先来谁就能先动刀,还是谁家有钱有权有利,谁就能先看诊。
在方逮眼里,没有这回事,这不可能。
方逮的话很低沉,像是十九世纪被烟雾笼罩的伦敦,"你应该知道我的习惯。"
房间昏暗,影子被拉着长长地,进入密闭空间之后,商容才闻到方逮的身上,有股罕见的烟味,他们在一起多年,商容从来不知道方逮是会抽烟的,但是商容记得,在监狱附近的相遇,方逮那时也是一个人靠在车椅背上抽烟。
他最近压力很大吗?商容没敢多问。
但商容清楚的知道,她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确实是自己的不对,"我知道,所以我只说了,你或许可以站在医生朋友的角度上给些专业上的建议。这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替你决定工作上的事,对不起。"
方逮还是有点严肃且冷眼的看着,他在心里想着,商容到底是想道几次歉?
他看起来,有那么不讲情理,不讲道理吗?
商容眉间愧疚,微弱却富有想法的接下去说,"主动脉瘤听起来很可怕,何阿姨的主治医生也说何阿姨的主动脉瘤有持续的变大,家属最好早点决定要不要动手术。而且我很担心,息哥如果真的失去了,在血缘上还是关系意义上都是唯一亲人的妈妈,她还撑不撑得住。"
方逮见商容说着说着,有点快哭的感觉,他心底的沉闷居然被焦躁给取而代之。
因为他有点想...摸摸她的耳朵跟脸颊,甚至于摸摸她的手。
他看到她难受,就满脑子想着怎么安慰她。
明明都分开了半年,他怎么还是戒不掉照顾她的习惯,忘不掉想触碰她的奢想。
焦虑的烦躁,让他逃避似的瞬间转身开了桌灯,就闷声自顾自若的拉开椅子,把文件袋里的CT、TEE、MRI、血管造影、超声检查,跟医生诊断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他在生气自己。
方逮在灯下边看,边低沉的说着,"主动脉瘤的这种瘤,不是我们一般所谓说的癌症恶性肿瘤,或是指主动脉真的长了肿瘤,得了癌症。主动脉瘤是指主动脉壁异常膨大,而膨大后的直径,若超过了一般大小的一点五倍,我们就称为主动脉瘤。"
商容傻站着听方逮科普,然后乖顺肯定点头,她看着他在灯下的侧脸,一直都知道,方逮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医生,都是个很尽责且负责任的人。
所以,她知道方逮只要肯给点意见,总感觉这对病患跟病患家属来说,都会更加安心,对治疗上也不会那么害怕跟无措。
她比谁都更无条件的信任方逮。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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