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们两个有没有怎么样……啊娘喂,流这么多血!欸帅哥你振作一点……」旁边有人主动来关切,脸上满是震慑。
徐丞在我怀里逐渐虚弱,最后伏在我肩上昏了过去,我转头向旁边的人大喊,儘管声音变得沙哑难听:「快叫救护车!送他去医院!」
「已经有人打电话了,救护车很快就来。」模糊中,我听见有人这么回应我。
流血的并不是我,但当我看到那洁白西装沾染了依然持续在扩散的鲜红,便感受到一股椎心般的痛,痛进了骨髓。
我眼泪不停地掉,近乎束手无策地,我用力抱紧失去意识的徐丞,唇贴近他耳廓,颤抖低喃:「徐丞你千万不要有事……你一定要好好的,拜託你要好好的……」最后我哽咽到说不出话,头靠着他的肩任眼泪滴落在他的白色西装,晕出点点水渍。
要是你为了保护我有了万一,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
我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双手抱膝,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
院方已联络徐丞在国内的家属,至于还在国外奔波的父母还没办法立即抽身回国。
不久,徐婷从长廊的另一端走来,随着她越来越近的脚步,我感觉一阵晕眩在脑袋里翻腾,双眼隐隐发酸。
她几乎面无表情,但清冷的眸光中彷彿闪过一丝忧虑。
我想也没想就扑向前抱住她,眼泪又开始哗啦哗啦掉落,「呜……徐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徐丞才会这样的……呜……对不起、对不起……」
哭了一阵后,徐婷掰开我环在她颈后的手,双手按住我肩膀,淡淡命令:「棠嫣,你看着我。」
我抽咽着,微微抬眸。
「为什么要道歉?」她的语气很轻,听不出怒气,「嗯?」
「徐丞他是因为我——」
我还没说完,她便打断:「我已经听说了,你遇到抢劫犯,而且他还非法持有枪械,我哥为了保护你,自己不小心挨子弹,对吧?」
我紧咬下唇,头点得很沉重。
「你会哭成这样,代表你也很害怕。」她伸手拨齐我的头发,叹息的声音从我耳边拂过,「我来的第一句话是想问你有没有吓到、有没有受伤,结果你居然跟我道歉还哭得那么吓人……」
徐婷含笑的话语刚落,她便将我抱在怀里,手在我背后轻拍。
他们兄妹两人,本性都温暖得让人觉得不被感动是个罪。
「我哥会不惜一切保护你,代表他寧愿自己受伤也不要看你痛苦。」她贴在我耳边说话,温热鼻息擦过我发冷的脸颊,「你现在只要相信他会没事,就够了。」
「嗯。」伏在徐婷肩上,我低应。
手术室的门打开后,走出一位年轻医生,隔着口罩和朦胧的视线我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他看了看我跟徐婷,开口:「哪一位是伤患的家属?」
「我是。」徐婷往前站出一步。
「伤患的情形不严重,因为子弹只是擦过腰部,并没正中要害,我们先为他做了紧急止血,不过失血的状况就比较严重,很幸运地也找到血型符合的血,而且伤患本身没出现排斥跡象。」医生说得很慢,我听得心脏病快要发作,「但是伤患还在昏迷中,清醒过后我们将把他转到一般病房。」
「能先安排住院手续吗?」徐婷问。
「可以的,先到另一边去办。」医生指了一个方向。
「好的,谢谢医生。」徐婷点点头道谢。
陪徐婷办好住院手续没多久,院方便通知我们徐丞已经恢復意识,待会就能到一般病房看他。
听到消息后我重重呼出一口气,觉得内心各种苦涩终于有了出口,眼泪再度失守,我赶紧用手背抹掉。
杜棠嫣,人家都没事了你还哭什么,不许哭不许哭!
「你再哭,我就要偷偷告诉我哥……」馀光瞥见我擦眼泪的动作,徐婷语带戏謔:「可爱的杜棠嫣同学哭起来很恐怖喔——」
我下意识用手掩住脸,然后破涕为笑。
十五分鐘过后,我们找到徐丞的病房,徐婷轻轻转动门把,和我一起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徐丞躺在病床上,手腕上绑着点滴管,摆在胸前,修长的手指放松开来,那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幸好,幸好手没有受伤。
他寧静而沉沉睡着,如蝶翼般美丽的长睫听话地不再颤动,熟睡的他脸庞映着一片柔和,呼吸细而平缓,薄唇微微啟着,露出上排洁白的牙,模样祥和得让人忘了自己正凝视着他。
怎么有人连躺在病床上睡着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那么像天使。
脑海突然闪过徐丞昏倒前一刻,那张苍白的面容,极力压抑着痛苦却仍要在我面前微笑的模样,我的胸口又是一紧。
「他睡着了。」徐婷上前帮他把被子往上拉,嘴里不饶人地轻骂:「笨死了,自己要逞英雄还让自己住院。」
但我没有看漏,徐婷深沉的目光闪过一丝心疼。
「徐婷,」我轻唤她,神情坚定,「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到病房外,我深吸了一口气,对徐婷开口:「今天晚上,让我在这里陪徐丞,好吗?」
徐婷静静凝睇我良久,没有任何表情,两个字从她微啟的唇间蹦出:「不行。」
我一脸错愕,她却蹙紧眉头,双手抱胸,「你是因为心里愧疚,觉得他是为了保护你而受伤,才跟我商量这件事吧?」
我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她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首先,你家人同意你在医院过夜吗?第二,你不要愧疚,因为你没有犯错,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好好静一静然后休息。」她背抵着墙,盯着地板上的一点亮光说:「我在这里顾他就可以了。」
我站到她正对面,看着这明明内心担忧却从不表现于脸上的傲娇女孩,莞尔一阵后,我缓缓开口:「徐婷,你听我说。」
她抬眸迎上我的目光,神色淡然。
「我很清楚我家人的个性,只要我告诉他们为什么我想在医院过夜,他们就会同意,我觉得在一个救命恩人受伤后我却没陪在他身边,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还有……」眼看徐婷的神情似乎已不再那样坚持,我接着说:「明天你就要去比赛了,辛苦了那么久,如果前一天才没睡好,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她的眼底忽然有波光闪烁,彷彿有什么正在动摇。
「你一定很看重这次的比赛,所以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好好发挥。」我拉起她的手腕,轻轻握在掌心,「让我留下来,可以吗?」
一阵好长的沉默在我们之间兜转,徐婷的手微凉,我能感觉到她体内正翻滚着各式各样的心情,儘管她的表情再怎么毫无波澜,仍无法掩饰逐渐盈满她眼眶的点点亮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婷把我抱住,将脸埋进我的颈窝,声音闷闷传来:「该死的你为什么要那么善解人意?」
我愣了半晌,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回抱了她。
因为知道什么在对方心里是重要的,因此更想彼此守护,即使什么都不说,不愿向彼此坦白,也想为对方留点温存。
尔后,徐婷对我说:「我先回家一趟,晚一点会送晚餐过来。」
「嗯。」我微笑着,以眼神示意她放心。
「我哥就拜託你囉。」她拍拍我的脸颊,唇角勾起一抹轻浅微笑,「谢谢。」
目送徐婷消失在长廊尽头,我慢慢收敛起笑容,同时嚐到一丝淡淡的苦涩。
手肘此刻也突然刺痛起来,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弄了一小块擦伤。
大概是在和歹徒搏斗时造成的吧,我竟然一直都没感觉。
其实,并不需要对我说谢谢的。
因为……都是我自己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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