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皎略微调整了坐姿,笑盈盈地将小家伙抱住了。小家伙的脸色瞬间便多云转晴,嘿嘿嘿地趴在她的肩头笑起来,浑然已经忘却了方才涌出的那点儿小情绪。朱祐樘有些担忧自家皇后的身体,但见母子俩甜甜蜜蜜地搂在一起,神色也不由得一软:大哥儿年纪尚小,哪里懂得甚么大道理呢?只怕心里会觉得,卿卿不如往常那般疼爱他了罢。
张清皎笑着宽慰他道:“万岁爷安心便是,腹中的孩儿已经过了三个月,咱们也不必那般小心翼翼了。而且,无论咱们今后有几个孩儿,对每个孩子都必定是一样的疼爱。即使大哥儿是太子,我们也不能对他太过区别对待。他需要多学一些的,无非是作为储君的责任与作为长兄的责任而已。”区别对待,必定会让孩子觉得不受疼爱,对孩子的性情养成反倒是没有甚么益处。
“卿卿说得是。”朱祐樘略作思索,点头道,“若是对大哥儿太过严厉,只怕他还以为咱们不疼他了呢。他虽是太子,但更是咱们俩的孩子,每个孩子我们都是捧在心尖儿上的,一般无二。”尽管他很清楚,内阁以及群臣绝不会认同他们俩的教养方式,可这些人怎么也不想想,历朝历代有几个太子按照最严格的教养方式养成了明君呢?若以他自己的太子生涯为参照,他更不愿意让自家的大胖儿子度过那种疏远、克制而又谨慎的十数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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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张鹤龄带着王筠拜见了何氏与张峦、张岳、李氏、钱氏、张氏、沈禄等长辈。寿宁伯府正经的亲族并不多,唯有宗房张忱一家子、张峦为家主的长房、张岳为家主的二房,以及沈家而已。
王筠早已做过功课,知道张忱的祖母何氏是皇后娘娘最为敬重的长辈,如今正主持着寿宁伯府的庶务。之前大家商量着开店铺的时候,也曾邀请何氏入宫做参谋,显而易见皇后娘娘便是得了这位老太太的真传。
张忱之母钱氏、妻子小钱氏是姑侄,常年待在兴济县,日后来往的机会恐怕也少些。不过,张忱和小钱氏的儿子张纯与妻子王氏、女儿张絮一直随着何氏生活,想来日后定是需要时常打交道的。
除了张忱一家之外,宗房还有张清瑜与张清璧两位出嫁女。两人目前都与相公住在京城,看来似乎亦有长居于此的架势,彼此之间的来往定然较为频繁。更不必说,听说寿宁伯亲自给两位族侄女买了同里坊的宅邸,对她们应当也是颇为看重的。
寿宁伯张峦这一房的人口较为简单。伯夫人金氏长期卧病,并不管事;长女便是当今皇后娘娘;长子便是相公张鹤龄,次子便是小叔张延龄了。二房比长房更人丁单薄,家主张岳,主母李氏,膝下唯有一个独子张伦,尚未婚配。
沈家人也并不多,姑父沈禄早已通过铨选,补了通政司经历的职缺,姑母张氏与皇后娘娘一贯亲厚。大表姐一家子都并未出现,二表姐沈洛带了夫君与儿女前来,表兄沈峘尚未婚娶,据说全家人都在替他相看媳妇。
王筠将阖家老小的容貌都记在心里,至于他们的品性,则须得在日后的相处中渐渐了解。所有人都给了她丰厚的见面礼,她也回赠了自己做的绣品。却不想,最后何氏忽然笑道:“鹤哥儿媳妇,你才刚进门,按理说有些话我不该现在与你说。但思前想后,我却觉得不得不说,也好教你心里有个准备——”
她不由得一怔,本能地望了望张鹤龄。张鹤龄对她微微一笑,她心里这才安定了些,垂首回道:“晚辈驽钝,还请伯祖母教导。”
“你可是嘉善大长公主教养出来的好孩子,又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学了这么些年,我恐怕没有甚么能教导你的了。这寿宁伯府,本便该由你们这一房的女眷主持。不过是因着金氏病了,他们父子几个又不通经济庶务,才由我接过了府中的事。”
何氏笑得格外慈爱:“如今你既然嫁进来了,便是这寿宁伯府未来的女主人,自然该由你来当家。这两天你们刚新婚,我这老婆子也不能不通人情,将这些事儿都交托给你。等你回门住过了对月再回府时,便将伯府的事儿都接过去罢。”
王筠愣住了:“晚辈……晚辈如此年轻,怕是担不起这等重任。”她可从来不曾想过,自己刚嫁过来,便能在寿宁伯府里当家作主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
mua,抱歉昨天为了回家奔波了一天,累得一到家就躺倒睡觉了
今天先一更,指不定会有第二更,弥补昨天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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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着写着我突然想起来,鹤哥儿媳妇的名字发音几乎与世家女主一模一样,看来我对这个名字有执念啊
第347章 召见新人
见过家中亲眷后, 满脸迷茫的王筠遂跟着张鹤龄乘车入宫觐见。一路上, 张鹤龄见她眉头轻蹙, 似是难以置信自己即将接过寿宁伯府的掌家大权,不禁宽慰道:“安心罢,家里得用的管事都是旧人。两位管事娘子曾经是姐姐身边的大丫鬟,能力与品性都是信得过的。母亲未病时, 家里的庶务便是由她们打理的。”
“都是姐姐教出来的人?那我就放心了,无论如何, 我从姐姐那儿学来的皮毛, 她们应当是见惯了的。”王筠不由得松了口气, “如此说来, 伯府里的规矩, 也都是按照姐姐在家时的旧例?”
“嗯,姐姐当年从宫中回府备嫁,短短数日内便将家里安排得井井有条。伯祖母来了之后, 也只在人情往来上略作了些调整,其余都不曾变过。且伯祖母也不需事事过问,只是每日抽出半个时辰来听管事娘子禀报,点拨她们几句罢了。”张鹤龄笑道。
闻言,王筠回道:“姐姐与伯祖母皆是高人,哪是我能比的?如果伯祖母执意将伯府的事都交给我, 我少不得须得忙活些时日才能理出头绪来。”即使是她接过理家之事,也不可能像在公主府时那般顺畅。毕竟公主府里的下人仆从都是娘亲的人,对她唯有尊敬与亲善, 自然都愿意听话。而寿宁伯府的人皆是皇后娘娘的旧人,与他们相处磨合亦不是件简单之事。
“那便都交托给娘子了。”张鹤龄朝着她拱了拱手,半是顽笑半是认真。
王筠脸颊微微一红,垂下双眸:“我……我尽力而为。”
不多时,这对新婚的小夫妻便来到了皇宫外的西华门。张清皎早已派了人在此守候,那小太监一见到他们,便眉开眼笑地说了许多吉祥话儿。张鹤龄听得高兴,随手便给了他厚赏,不许他推辞不受:“这是喜钱,小公公勿要推辞。”
喜钱散的是喜气,沾的是福气,于人于己都有好处。小太监原本怎么也不敢收寿宁伯府的银封,如今仔细想了想,便并没有再推辞。这可是喜钱,若是执意推辞不受,那便是不给寿宁伯府大公子面子,反倒是不美了。于是,他点头哈腰地恭请着小夫妻俩入内,一路上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喜庆事儿。
到得坤宁宫后,张鹤龄更是广撒喜钱银封,里里外外的宫人太监都得了喜钱,无不眉开眼笑地谢过了他。连肖尚宫与沈尚仪亦得了厚厚的银封,笑道:“我等好不容易才沾上一回喜气,托大公子与夫人的福了。”
这时候,朱厚照奔了过来,瞧见大家手里都拿着红色的银封,于是伸出了小肥爪子,理直气壮地望着自家舅舅。张鹤龄忍俊不禁,给他手上也放了一个,他便欢天喜地地转身奔去东次间给爹娘献宝了。
张鹤龄与王筠随在他身后,入内给朱祐樘与张清皎行礼。因是首度以夫妇的身份入宫觐见,两人均行了稽首大礼。朱祐樘立即让人将他们扶起来,摇首道:“好端端的,行这么重的礼做甚么?咱们都是自家人,可不兴这样的礼节。”
“方才是君臣之礼,如今才是家礼。”张鹤龄回道,拱着手向他们又行了一回礼。其实,以他真正的想法,便是给姐姐姐夫三跪九叩亦是应该的。可若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如此重礼,不免会让人觉得奇怪。因此,他便只能借着行君臣礼给姐姐姐夫叩首了。
“都坐下罢。”张清皎道,命人给两人看座,“我看你们俩的气色不错,心里便放心了。不然,你们这桩婚事是我做主定的,若是你们过得不好,我也难辞其咎。”小夫妻俩不仅气色不错,眼底眉梢都带着淡淡的喜意,举止间也颇有默契,显然感情很是不错。
“姐姐放心,我们对这桩婚事都再满意不过了,还得谢谢姐姐给我们做主呢。”张鹤龄勾起唇道。王筠顿时羞红了脸,垂着眸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不过,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若是对相公不满意,又如何会娇羞至此呢?
“看来,卿卿的眼光果真极为不错,这桩婚事可谓是天作之合了。”朱祐樘笑道,“将表妹交给内弟照顾,亲上加亲,我亦觉得放心。”表妹与内弟成婚,或者表妹与表弟(王链)成婚,门当户对的两门好婚事,令他对自家妹妹们的婚事也有了些别的想法。
纵然驸马不可取权势煊赫的人家,但与平民子弟相比,无疑还是官宦与勋贵之后与妹妹们能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出身与教养良好,性情又温和体贴,才能真正待妹妹们好。当然,人品优异的寒门子弟亦可,但那便更需要大浪淘金了。
“最放心的不是你我,应当是嘉善姑母才是。”张清皎掩唇而笑,“筠姐儿,你明儿便要回门,可在家里住完对月再回伯府。此事我也已经与伯祖母提过了,她亦很赞同。毕竟嘉善姑母膝下只得你一个,你出嫁了,她难免觉得孤单寂寞。你们俩在公主府多住些时日,好好孝顺她老人家也是应该的。”
王筠这才想起来,何氏方才似乎也提过此事。只是她当时因着“掌家之权”而太过震惊,一时间竟是忽略了这件事。“多谢……多谢姐姐体恤。”她原已经习惯了跟着仁和长公主等人唤皇嫂,临出口时察觉不对,硬生生地转了称呼。
张清皎弯起唇角:“你我一直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如此客气?原本你在我跟前,可是甚么话都能说,甚么话都敢说,从来不会避讳甚么的。我可从未想过,你出一回嫁,便似是与我生分起来了。”
“……以前是我年少唐突……”王筠红着脸回道,“不过,若是姐姐不嫌弃,我日后也会常常入宫,烦劳姐姐指点……”
张清皎笑道:“以你的能力,打理伯府已经是绰绰有余了,我也没甚么可‘指点’你的了。不过,平日里你若有甚么不解的,随时都能提出来,大家亦能帮你参详一二。咱们日后也和从前一样,如果有甚么新鲜的事儿,便一起商量着办。”
王筠连连颔首,便听她温声继续道:“我相信你,伯祖母也相信你。所以,接过伯府的管事权后,你尽管放手由着自己的想法行事即可。伯府里的人与事随你调遣,我已经与平沙、水云二人提过了,她们日后便以你这位少夫人马首是瞻。从今往后,你便是伯府的女主人,只管将伯府当成娘家公主府就是。”
王筠怔了怔,眼眶不由得微微有些发红:“谢谢姐姐,我定不会辜负姐姐的信任。”
朱祐樘听着两人说家常话,看向张鹤龄:“鹤哥儿,如今你成了家,也取中了秀才,对今后可有甚么打算?”
“准备秋闱。”张鹤龄道,“不瞒万岁爷,我此次前往河间府赴试之前,曾经拿自己作的卷子问过诸位先生:以我如今的水准,过童生试的胜算有几何,过举人试的胜算又有几何。或者,换而言之,我还须得多少年头,才能通过秋闱。”
“结果,先生们几乎是众口一词——过童生试的胜算是九成,过举人试则毫无胜算。即便我全力以赴地备考秋闱,至少也须得三四载的积累与磨砺。所以,后年的秋闱,我可以下场一试,却不能过分期盼结果。再下一场,指不定便能成了。”
朱祐樘点点头道:“那时候你也不过二十出头,亦算得上是相当年轻的举人了。那你可曾改主意,想过中了举人后便继续读下去,直到中两榜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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