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一条,就是他与王妃都不愿为这些事多费心思。经济庶务这种事,要是有人替你操心,你做甚么还累死累活地想着?将难处告诉皇兄与皇嫂,这两位还能亏待了他们不成?有那些操心的精力与时间,不如每天琴棋书画、观景游玩或者好好教养儿女呢。这种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舒适,谁不喜欢?
再次一条,他不希望受底下人的瞒骗,平白生出许多变数。王府中的人好约束,毕竟每日都能见到,也能及时查出他们是否有不法的举动。可田庄离得远,若是那些人做出了欺压民众的不义之举,他没能及时地查出来,岂不是于自己的清誉有损?这样的烫手山芋,还是赶紧献出去更合适些。
最后一条,他曾去京城附近的皇庄看过,里头的佃户都安居乐业,过得很好。平心而论,他也希望自家田庄的佃户都能过上舒心日子,甚至封地里所有的百姓都能过得好些。皇庄在湖北的扩张并不算顺利,他主动投献王庄,或许能帮上皇兄的忙,让皇庄扩张得更加顺畅。
他还不忘补充说明自己的小心思,皇庄已经遍布全国,兴王府的那点儿田地,皇兄皇嫂根本看不上。田地都是我的,管事不需我费心,我还能拿更多的出息,这样的好事我为甚么要犹豫?过日子就该简单些,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太过生分?就算我给皇兄皇嫂添了些小麻烦,两位也只会更疼爱我……
诸位藩王宗室看着他的信,不知是该嫉妒他,还是该嘲笑他想得太过简单。可信上明明白白列出的皇庄出息,可是真金白银的利益,怎么都不可能作假啊。利益是最能打动人心的,谁不希望自家田庄的出息多些,能使的银子多些?
于是,藩王宗室们纷纷派人去打听附近皇庄的出息。还有神通广大些的,在御马监的默许下,直接从皇产清吏司那里拿到了该地区皇庄的出息以及缴纳的田赋等具体文书。看着上面的亩产量,盘算着每顷地能多出多少粮食,每个田庄能多赚多少银钱,只要稍通经济庶务的人都不由得眼热起来。
既然兴王都已经这么做了……不如他们也……
就在绝大多数人都仍然在犹豫的时候,因为藩支人口太多所得的产业无法支撑家中用度的一些贫穷宗室几乎是果断地跟着递上了折子。他们的爵位都已经很低了,而且以后子孙还会降等,不可能指望着许多时候无法按时发放的禄米过日子。既然家里好歹还有两三个小田庄,为甚么不能请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派管事来帮忙呢?那可是能增加三四成出息啊!就算每年都只能多得数百两银,他们的日子怎么说也能宽裕一些!
对于这些族人的恳请,仁慈的皇帝陛下自是答应了。因着他们的田庄太小,不方便管理,皇后娘娘便让当地的皇庄管事帮他们置换成了大田庄,按原有的鱼鳞图册亩数给他们更换了地契。拿着地契,看着皇庄管事将田庄里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条,这些贫穷宗室都禁不住有些热泪盈眶了。幸而有兴王给他们做出了榜样,他们的日子才终于有了盼头。
朱祐樘和朱祐杬兄弟自然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他们也没有冀望于今年便有藩王跟着行事,毕竟他们不愁没有银两用,自然会更加谨慎。可年复一年,只要他们能看到实打实的利益,不愁大部分人不跟着尝试。
这时候,朱祐杬终于拿出了来自岐王朱祐棆、雍王朱祐枟以及邵太妃的信。他在书房中端坐许久,直到夕阳西下灯火燃起,才不紧不慢地拆开了信件。
作者有话要说:朱祐杬:为什么这么干?因为我想赚钱,又怕麻烦,而且皇兄皇嫂疼我。
朱祐樘:我疼我弟弟,愿意让他闲着,与你们何干?
众宗室:_(:3∠)_
穷宗室:我们也想被疼qaq
朱祐樘:(一脸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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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贫穷宗室真的挺可怜,因为爵位低的每年就两百石禄米,大约等于几十亩地的产出。看起来不错,可这些禄米不一定能准时给。因为地方负担太重,往往连禄米都拿不出来,拖欠十几年的几十年的都有。所以甚至有些贫穷宗室过得连普通平民都不如,还会故意犯罪去高墙里吃饱饭,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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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双开了,但是我觉得开局没有开好,所以决定这周末梳理一下,节奏更明快些。
大家放心,新文不会影响这篇的更新哒~
新文预收:女主自有金大腿带着boss一起飞——boss改造指南
第474章 接二连三
朱祐杬早就已经料到, 几乎所有人询问的信件都有意义, 而这几位他至亲之人所关心的话题却必定格外清奇。换而言之, 他们的画风与寻常藩王宗室完全不同,他不希望因为这几封信影响了自己的好心情。不过,就算再怎么不情愿,这三封信终究是要拆开的。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他拆的第一封信来自邵太妃, 从头到尾皆是指责,里头的话语他早就已经看得麻木了。无非是说他将王府的产业白白送了人, 简直就是个屡教不改的蠢物。说他以后只能仰人鼻息, 靠着别人的施舍过日子, 别妄想能够从帝后那里拿到半点好处。还指责他就算不为自己着想, 也得为儿女将来着想云云。
朱祐杬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封信, 告诉邵太妃无论她是怎么想的,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从今年开始,他就专心地在王府里陪着王妃吃喝玩乐教养儿女, 旁的都不想操心,坐等着皇庄管事将出息送上门。
接着他拆了朱祐枟的信。粗略浏览了一遍后,他觉得写这封信这未必是自己那位好六弟的意思。因为据他所知,朱祐枟对经济庶务之事根本不感兴趣。是以他绝不可能在信中苦口婆心地劝他必须将产业都攥在手心里,还事无巨细地告诉他邵太妃是如何教导雍王妃管理田庄店铺的,这两年的出息有多丰厚等等。
朱祐杬心里呵呵一声, 翻了翻案头上的文书,直接将湖北部分皇庄去岁的亩产量、缴纳的田赋都列了出来。他在回信中清清楚楚地写道:六弟,想必母亲和弟妹确实费了许多心思罢。不过, 她们到底不通农事,是不是没有向皇庄取取经?是不是没有好好种植玉米?不然,为何你家王庄的出息竟是如此之少?实话告诉你,皇庄的管事向我保证,我家王庄日后的出息至少能增加三成。
最后,他拆了朱祐棆的信,一面看一面心绪复杂地拧紧了眉。他们兄弟俩的封地相邻,按理说本应时常往来才是。就算不能随意出城,经常派人送信送礼物,彼此互相关心问候,亦是人之常情。可事实上,他们却越来越像是熟悉的陌生人。除了四时八节派人送礼,不咸不淡地让人问候几句之外,两人都不曾给对方写过信。
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未来他们要走的必定是截然相反的路途。既然谁都无法说服谁,谁都觉得对方的所思所想简直教人失望,他们又何必要维持虚假的热络关系呢?
这次能够收到朱祐棆的信,可见他已经敏感地意识到,投献王庄这件事的意图并不简单。所以他再也坐不住了,主动来信问他:若是我绝不会与你做出同样的选择,将会如何?
朱祐杬的回信也很简单:不必同母亲那样多思多虑,以为谁都会在意你的选择。你如何选择是你的事,既与我无干,也与皇兄无干。皇兄从来不会逼迫任何人,你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没有任何人会为难你。
派人将回信都送出去后,前去岐王府送信的仆从很快就回来了,顺带还捎了一个消息——岐王妃李氏病重,据说已经几乎是药石罔效了。朱祐杬非常震惊,因为他们刚回安陆的时候就给岐王府捎了些来自京城的礼物,那时候怎么没听朱祐棆提过此事?这次写的信里,他也丝毫不提李氏已经重病不治。
刘氏听他说起来后,蹙紧眉道:“这事我也是刚从咱们家药铺掌柜处知道。去岁年末李氏胎动,耗了三天三夜才生下女儿,身体迟迟都未能将养过来。偏岐王也不知怎么想的,一直闷声不提此事。既不报给皇兄皇嫂知道,也不赶紧提出请尚医局派一位女医前来诊治,只顾着在封地里搜罗大夫,寻找上好的药材。可咱们这地界就算有好大夫,又哪里比得上尚医局的女医?就算有好药材,又哪里比得上宫里的珍藏?”
“他满心猜疑,比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难道原配妻子的性命还比不过他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就算他自己不想说,托我这个做兄长的替他说还不成么?!”朱祐杬拍案而起,“咱们先将王府里的医女派过去瞧瞧,我这就派人八百里加急给京城送信!”
然而,岐王妃李氏到底仍是没能撑住。兴王府的医女刚去岐王府没几日,她就病逝了。留下憔悴不堪的岐王,与刚满九个月的女儿。
数日之后,朱祐樘与张清皎便几乎同时接到了李氏病逝以及朱祐杬替朱祐棆请赐医女的消息。张清皎想起温婉柔顺的李氏,不由得长叹道:“说句不合适的话,若是岐王能稍稍替李氏着想些,她便极有可能熬过这个生死关。毫无根据的猜疑,能比一条性命还重要?”
朱祐樘皱紧眉:“想不到,这几年他竟是越发偏执了。”
“只可怜那个出生没有多久便失去母亲的小侄女。”张清皎道,“她尚且不足一岁,就算有乳母和侍女照顾,到底还是缺了母亲的关爱。”稚子何其无辜,为何偏偏让她来承受父亲偏执造成的恶果?
“万岁爷,你觉得该不该如祐杬所言,再派一名医女?就算是去照顾小侄女也好,多一个人照料着,咱们也能放心些。只是我担心,岐王未必会信任咱们派去的医女。若是不让这位医女接近小侄女,便白费了咱们一番心思。”
“还是派过去罢。无论他是信任还是不信任,总归是咱们的心意。心意尽到了,咱们作为长辈也已经尽力了。”朱祐樘道,“至于其他,只能交给祐杬和刘氏,让他们俩注意着些岐王府的动静。”
仿佛是受了这个消息的影响,皇帝陛下开始格外关注皇后娘娘的脉案,有事没事都会让人呈上来瞧瞧,对家庭运动也越发上心了。即使再忙,他也会注意劳逸结合,同时不忘记派何鼎随时去坤宁宫提醒皇后娘娘该休息了。
自认为身体非常健康的皇后娘娘从善如流,也增加了自己的闲暇时间。她所计划的一切都已经逐渐铺开,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显露雏形,又有许多值得信任的人替她办事,她自是已经无须费太多心力。如今,她有更多的机会为长子的练兵出谋划策,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女儿读书进学,也有更多的余暇给幼子进行科学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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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绝大多数宗室都正在观望,希望能亲眼见到投献田庄的好处再做决定的时候,荆王朱祐橺与其堂弟都昌王朱祐乌主动递上折子,恳请投献王庄交给皇庄代为管理。这堂兄弟俩很是直接,说自家暂时不打算回封地,田庄如今都不知道是谁管理,是不是都已经荒废了。与其让自家田庄荒废着,倒不如请皇庄管事代为经营。
两兄弟的折子传出来,宗室上下更是一片哗然。要知道,已经投献田庄的人当中,唯有兴王是亲王,其余绝大多数都是穷得无路可走的宗亲。其他近支远支藩王宗室就算有些动心,也仍然犹疑不定,不知道是不是能够信任皇帝陛下。
利益确实足够动摇人心,可这也得建立在他们每年都能拿到实打实的利益的基础上。眼下兴王所说的利益都没见着影子呢,他们又不是穷得活不下去了,怎么可能贸然行事?万一没得着好处,反而将赖以生存的田产白白交给了皇帝,那该怎么办?退一步来说,这一任皇帝陛下性情和善,确实也不像是会贪图他们的产业。可谁能保证下一任皇帝,下下任皇帝也能如此高风亮节?
在重重疑虑之下,其他藩王宗室自然不可能妄动。可却没想到,荆王朱祐橺领着都昌王朱祐乌,冷不丁地便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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