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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归途(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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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还是会离开,重新找个地方生活——她有钱。她可以再求谢承思,让他帮忙解决身份问题。

降香对自己说。

往神京的路途遥远,降香带着谢曜,星夜兼程。

她这一路上,除了照顾疲惫的孩子,空余的心思,全在这些东西上了。她翻来覆去地想。

直到想过第六遍,也是离开淇州的第三天深夜,她将马儿从隐蔽的山路,赶回了官道。

沿着这条路往前,再过二天半,就能抵达谢承思的封邑。

到时候,或许能传封信出去。

不过,她最终没有传信。

因为——她在官道上看见了对向而来的一人一马。

其时正逢八月十六,天上挂着的是一轮正正好的满月,月轮低垂,昭示着夜色将尽。

对向那人似乎困倦极了,整个身子歪歪斜斜地趴在马背上,任凭马儿驮着他疯跑。

月亮挂在他头上,却仿佛一口倒置的深井,兜头浇下去,勉勉强强吊着他的神智。

当降香勒马躲避时,那人才终于肯抬起头。

月光映亮了他们的脸。

目光相对,二人俱是一愣。

降香从没想过,她在这荒凉的山野里,竟然遇上了谢承思。

他现在看上去,一点也不金贵了。

面上发间,沾满了路上的灰土。浓密的睫毛眨动,都能抖下一丝尘雾。

美却还是美的。

“金……降香。”沙哑的嗓音,听不出一丝原本的清越,“淇州……生乱,我来带你回家。”

他停下马,撑着上半身,紧紧握住了降香的手。

降香能感受到他的力气,也能感受到他在强撑——他的手腕在密密地颤抖,小臂也一样。

“你怎么了?!”降香撑着他坐正,让他的腿能更好地使力。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焦急。

可他却更坐不住了,整个人直接往地上栽去。

好在降香眼疾手快,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襟,使他免于摔落马下。

谢承思昏了过去。

眼睛不受控制地闭着,额头上,脸颊上,全是冷汗。

若是能伸手探进他的中衣,便会发现,那里更是湿透了。

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只有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似乎还妄图通过嘴唇上的刺痛,来保持清醒。

降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双腿痛得撑不住。

他只身一人,拖着不能劳累的小腿,骑马从神京来找她。

是她害他。害他双腿撑不住。

霎那间,降香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会回到神京去。她再也不走了。

她要亲口告诉谢承思,这一次她选择了他,坚定地选择了他。

她当然知道他的情意。

很早就知道了。

但她总是犹豫。

她觉得自己情有可原。

他们之间隔着滔天的仇怨,难道仅凭情谊就能抹去吗?

她当然想。但她不太信。她不相信自己。

所以她要试探,用尽一切手段试探。

装疯卖傻,故意不和他说话是;与冯文邈交好是;离开他也是。

而且,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不是吗?

——她对别人从不这样,她是有名的老实人,老实人从不让别人为难。

但她想停手了。

她第一次鼓起尝试的勇气。

就像这条从神京到淇州的路——他已跑了大半程,她也该踏出属于她的那部分。

降香将谢承思平放在地上,从自己的马上卸下水囊,为他润了润唇。

又从怀中掏出谢曜的饴糖,掰成小块,伸手撬开他的齿关,帮助他含住。

而后,把他背在身后,重新上马。

就像多年前,他双腿皆废,而她背着他骑马逃过身后的追兵。

——此刻,她身前坐着睡着的谢曜;身后背着谢承思;左手牵着谢承思骑来的马;右手掌着缰绳,浩浩荡荡地往前行去。

路上,谢承思醒过一次。

脸颊贴在降香温暖的后背,迷迷糊糊地嘟囔:“金降香……我一定是在做梦。”

你没有做梦。

降香在心里回。

身后的道路在马蹄之下飞速后退,前方的群山外是蒙蒙亮起的天色,淡淡的青雾笼住了整片天幕,圆满的日头得像是观音额间的鲜红朱砂,从山间冉冉升起。

而后,金光大放,金芒万丈。

*

同年九月,长公主谋逆事败,当场伏诛。

怀王讨逆有功,太子甘愿让贤。

次年春末,天子身体抱恙,逊位于太子。

世人迎来了新的天子。

新天子尊父亲为太上皇,封长兄为瑞亲王,立发妻金氏为后。

此后又过去许多年。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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