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毕竟跟伯父伯母没有血缘关系,又是这么大的人了,再住到人家家里实在说不过去。
万一被有心人听到风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也只有这么几个亲人了,还是谨慎些的好。
他能想到的,刘玉自然也想得到,一时心中酸楚难忍。
“那也罢了,不过好歹去家里吃个饭,我跟你伯父也想你想得很。”
这回孟阳没有再拒绝。
刘玉立刻高兴起来,整个人活像年轻了十多岁一样。
她甚至有精神靠着床头坐起来,指了指外头,笑呵呵道:“想必那也是两个好孩子。”
孟阳与有荣焉地点头,“是呢,他们都很好,而且功夫可厉害了!经常帮着官府抓坏人呢。”
刘玉呀了声,“那可真是了不起。”
她的丈夫就是做官的,自然也知晓朝廷经常对外悬赏通缉犯,而能享受到这个“待遇”的犯人,往往罪大恶极且极难抓获。那两个孩子瞧着跟自家侄儿年纪相仿,竟有这等本事!
想必,儿时过得也很苦吧。
唉,罢了罢了,三个苦孩子抱团取暖。
只是这么想着,她一腔慈母心肠就难受得皱巴起来。
“哎,”也不知想到什么,刘玉忽然又来了精神,神神秘秘道,“我冷眼瞧着,那姑娘待你可不一般,怎么着,心上人么?”
孟阳刷地红了脸儿,无比惊讶道:“您,您怎么知道的?”
她才看了几眼呀,竟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孟阳的表情极大地取悦了刘玉。
她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伯娘多大年纪的人啦,走过的桥都比你吃过的米还要多呢,这种事情,只拿我这双眼睛一溜呀,那就八/九不离十喽!”
大约所有的长辈都喜欢替孩子们牵红线,刘玉的两个孩子都成亲许多年,本以为再也没了用武之地,如今意外遇上孟阳,顿时又精神焕发起来。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啦,可得加把劲儿,伯娘等着吃你的喜酒哩!”刘玉轻轻掐了掐他的腮帮子。
对方的手指刚一碰上来的瞬间,孟阳就仿佛被重新拉回到童年。
那时候的自己还有点胖,圆嘟嘟的脸上满是奶膘,伯娘最喜欢掐自己的腮帮子啦……
不光孟阳怔怔出神,就连刘玉在意识到自己时隔多年后再次做了这个动作后,也是愣了。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但相对应的,也有许多东西无法改变。
刘玉生怕自己再惹了孩子伤心难过,忙扭过头去,飞快地沾了沾眼角,又笑道:“饿了吧?伯娘去下头给你弄点吃的。”
孟阳连忙拦住她,显然对自己刚才喊什么“小猪仔馒头”的举动感到十分羞耻,“倒不大饿,您不用忙了,下头人来人往乱糟糟的。”
“怕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娇贵人。”刘玉拍了拍他的手,径直下地,又不许他跟着。
刘玉一出门,就见才刚自己提到过的白星和廖雁两人正一左一右半趴在围栏尽头,听见自己出来,纷纷转过头来,乖巧问好。
两人知道自己听力过人,更知道那头双方相认必然要说许多知心话,不欲偷听,便故意走得远远的。
刘玉笑着上前,“都是好孩子,进去吧。”
虽是江湖人,但都是很乖巧的好孩子呢。
对这种温柔女子,白星和廖雁都不大应付得来,又见她哭得两只眼睛红红的,唯恐再招惹到,跟两只小鹌鹑似的乖觉。
刘玉虽是知府夫人,但素来很少往下头去,外面认识她的人并不多,故而亲自走进厨房时,并未引发什么轰动。
福来客栈算是本地相当出名的一家了,往来的多有口头挑剔的客人,多花点银子租借厨房自己下厨也是常事,所以掌柜的还特意单独开辟出来一个小厨房,在里面砌了几个灶头,专门租借给住客们使用。
刘玉打发几个丫头婆子去大厨房买东西,自己则亲自洗了手、挽起袖子。
她要做小猪仔馒头。
其实这个很简单,她曾经尝过两回,一问就会了,也曾做过一次给自家孩子吃,但那两个小魔星却不大爱。
除了蒸馒头必备的发面面团之外,还需要一点豆沙。将豆沙跟一小块面团揉在一起,得到一坨微微泛红的小块,准备稍后用来做猪鼻子、猪耳朵,以及打着卷儿的猪尾巴。
不管是面团还是红豆沙,都需要很长时间准备,她不想让阳儿等那么久,所以只好临时采买一点。
本地虽毗邻长江,但仍属于长江以北,所以饮食兼具南北特色,整体结构非常复杂,馒头、米饭、面条都有,各大客栈酒楼都是常年备着发面的。
丫头很快带着刘玉需要的东西去而复返:一盆发好的面团,一碗细腻的红豆沙。
刘玉拒绝了丫头们帮忙的请求,亲自掐了一点面团出来,加入红豆沙揉成暗色。然后,她又将剩下的面团均匀分成婴儿拳头大小,团成略长的球。
面团多揉几遍,挤出里面的气泡,这样不仅口感更劲道柔韧,而且蒸出来的表皮也会更加光滑细腻有弹性。
她用豆沙面团捏出来一大堆微微凹陷的三角形、略略压扁的圆形,以及细细的长条。
三角形是耳朵,扁圆形是鼻子,还要用细细的竹签往上面戳两个小孔,这就是鼻孔了。
细长条卷一下,蘸水黏在屁股后面。
“对了,芝麻!”刘玉一拍巴掌,溅起来好多面粉,“再去要点芝麻。”
猪仔嘛,自然缺不了极富特色的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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