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拙:“嗯,你有事?”声音里依然充满期待。
闫圳:“下周跟我回趟越市。”话筒那头安静了下来,然后:“去干什么?”
如果声音有形,那闫圳的感觉就是,眼前出现的小火光突然就灭了。他心里腹诽,现在支她干点事怎么这么难。
闫圳压下情绪,继续说:“老爷子生日,八十大寿,点了名全家都要到齐。”安拙马上提醒他:“可我不是你家人了。”
闫圳声音变厉起来:“安拙,你搞搞清楚,从法律从现实,你哪一点不算我闫家人?!”对方一时没音儿,他接着说:“长辈们的意思,好日子要顺顺利利的,个人私事一律往后排,于情于理你都有义务给你丈夫的姥爷贺寿。虽说你把我告上了法庭,但我配不配合还得看你。”
这是在点拨她,如果自己不在他亲戚面前把面子圆了,离婚这个案子就休想得到他的配合。
虽然安拙已经不报希望闫圳能痛快地跟她离,也不报希望法院能当庭判离。但是陈庆告诉她,闫圳态度的坚决程度还是会决定案件的走向,影响最坏结果两年后的判决。
“当天可以回吗?”安拙问起细节。
从海市到越市,开车需要六七个小时。闫圳没好气地说:“你不怕我疲劳驾驶,一起跟我见阎王就当天回。”以前安拙特别注意他的安全问题,从来不让他开夜车,她真是变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去,咱们越市汇合。我下周也有别的安排,如果可以只呆一天,我想定当天来回的机票。”说是解释其实也是在委婉地拒绝与闫圳的同程。
闫圳被气乐了:“周四上午九点,我去接你,见不到人,那法庭上也不用见了。”
又被威胁了,好在这种威胁于安拙也没什么,她只是希望,她的妥协能换来闫圳的配合,少些逆反赌气,走第一遍程序的时候顺顺利利把婚跟她离了最好。
料想之中的挂断,安拙手机听筒里只剩忙音。
一周转眼就过去了,这期间,安拙发了第二封声明,坚决否认了小三儿的谣言,警告造谣者,必要时会通过法律手段来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顾忌着闫圳,仝玲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过甚,指挥着她买的那些水军,继续在抄袭问题上对安拙进行阻击。
安拙发的第三封声明,是她自己做的一个专业性十分强的反抄袭盘,里面详细地分析了自己以往画作风格、笔触的特点,并与涉嫌抄袭的作品进行了比较,从专业的角度得出,她的参赛作品与以往她的作品内性一致,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篇澄清,专业性科普性太高,字多画多,篇幅长,像个小论文一样,普通吃瓜群众根本没耐心看完,也看不懂。转发她博文被点赞最高的营销号下,评论被顶到第一位的是:“太长不看”。
可在欧大绘画系的老师中,有人开始发声,是教过安拙的蔡美老师,她在自己的微博上,转发了安拙的这篇博文,并留言:“这就好像名画鉴定,一个人的风格再多变,总是有迹可循的。”
蔡美老师的言论如投石问路,引出别的老师与画家纷纷下场,加入到讨论中来。这些人里有认同蔡老师观点的,也有不认同的。总之从吃瓜群众的角度来看,结论是都有可能,安拙的这篇分析并不能帮她彻底洗清嫌疑,蔡美老师有偏心弟子的可能。
但也并不是全然无用,网上开始出现另一种声音,有网友提出,仝玲不要只做些暗示性的小动作,可不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对方到底有没有抄她的。此言论一出,引起部分网友的共鸣,提出了同样的建议。
总之,周四闫圳来接安拙时,仝玲还没有表态,抄袭事件卡在了此处。
闫圳来之前连个电话都没有打,不止,自打上次他说完威胁的话挂了安拙电话后,两人就再没任何联系。
闫圳虽然没有跟安拙再通过电话,但他是个时间观念特别重的人,他讨厌迟到也从不迟到。所以安拙按照约定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出门,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迟到了。
一开门,楼道里跑过来一个女人,还没等安拙看清楚,她就把安拙推了进去,并把门关上了。
安拙被惊吓到,质问她:“你干什么?!为什么进我家,你是谁?”女子整个人扒在门上,神经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匆忙回头对着安拙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继续听外面的动静。
安拙把手机拿在手里,准备随时打电话求助或报警,听了一会儿,那女人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回头对着安拙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有人要抓我,我情急之下才躲到你这儿的,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就站在这儿,不往里走。再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后我马上出去,拜托了。”
看这女人样子比自己要大上一些,言谈举止穿衣打扮看着挺正常的,安拙指了指她站的地方:“你就站那,就五分钟。”
女人双手合十拜了拜。
挺守时的,五分钟后,她跟安拙最后说了一句“谢谢”后,开门离开。安拙也没多呆,一分钟后,也开门离去。
因为这一出插曲,安拙迟到了。拖着箱子小跑到闫圳车前,时间显示九点零四。
闫圳降下车窗,没好气地说:“迟到有功了,愣那干嘛,要我下去请你啊。”
安拙只带了一个小号行李箱,闫圳看清她放后座上的行李箱后,皱了下眉。又是那只离家时被她唯一带走的粉色破箱子。
瞥了她一眼,还好她识相,主动坐在了副驾上。
安拙系好安全带,却不见闫圳开车,她扭头去看他。闫圳有点近视,为安全,开车是一定会戴眼镜的,今天他没戴有镜链的那种,戴的是一副深蓝色的镜面眼镜,依然是定制的墨镜样子的近视镜。
闫圳这人容不得自己身上有任何缺陷,近视眼于他来说,不太能接受。从小到大,保护得很好,度数基本没怎么长,但他对近视镜的讲究程度,胜过了手表。
家里各式各样的眼镜都是定制的,不论外观如何,本质都是适合闫圳度数的近视镜。
眼前这副自然也不例外,安拙在两片镜面里,只看到了自己。看不见他的眼睛,捕捉不到对方的情绪,安拙开口问闫圳:“对不起,我迟到了,可以走了吗”她以为他还是没过去她迟了四分钟的劲儿,没想到闫圳问了个不相干的事:“你是不是说过你会开车?驾照有吗?”
安拙:“有,怎么了?”
“带着了吗?”
“没有。”
闫圳头一撇:“上楼去拿。”安拙张了张嘴,还是开门下车,重新上了趟楼。
拿好驾照回到车里,闫圳一把拿过来打开看,照片上的安拙看着跟现在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可能是要比现在青涩一些。她笑得露出了两颗小牙,眼睛弯弯透着光,带着傻气的可爱。
闫圳嘴角忍不住上提,忽然他问:“你这么早就考了驾照了?”
安拙收回驾照放好,不经意道:“这个问题我已经记不得回答你几遍了。真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用每次都问了。”以前她不懂,为什么闫圳从来记不住她说的话,后来明白了,应该是跟她没有共同语言吧。
没有共同语言不可怕,可怕的是没话找话,像她这种说过八百遍的问题,对方还要一直问,就真的很没面子,很尴尬。
闫圳没说话,应该是在看她吧,他那个眼镜,看一眼就跟自己在照镜子一样,安拙懒得看他,只目视前方,重新把安全带系好。
车子终于开动,安拙把手机拿出来,把耳机插上,找到听歌app点了进去。音乐还没响起,旁边男人的声音传来:“关了。”
安拙之所以带着耳机听自己手机里的歌,是因为闫圳事太多,开车坐车,只要他人在车里,车里就不能有别的声音。车载收音机音响什么的对于闫圳来说,是一点用都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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