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伯附和道:“十一年前齐国来犯,镇国公领兵出征,令齐国折戟沉沙,总督大人便是没见过,也该听过吧。”
阆州总督方恕脸都气红了,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
方总督抬首看着大殿之上的皇帝,大声道:“陛下,我大周六万儿郎被困密河受水雷和炮击攻打时,臣是亲眼见到镇国公进了敌军边界!”
“起初臣也不敢信,因为那是镇国大将军!那是十一年前用两万兵力打退齐国的镇国将军!可臣回到阆州时,后方粮草竟都被烧了个干净,而粮仓的位置,只有臣和苏景北知道!”方总督脖子上青筋竖起,手指着眼睛大吼:“臣宁愿这双眼睛瞎了!”
萧聿眸光彻底暗了下去,“你是说,后方粮草全烧了?”
方总督道以额点地,道:“臣愧怍难当,无言面对陛下,甘愿受罚。”
粮草是什么?
粮草是钱,是军心,是打仗的根本。
文武百官心里都有一本账册。
粮草要供给一万名将士,一个月,就需要三千亩地的收成,六万人,那就是一万八千亩地的收成。
这还不算给马吃的,还不算战事已经打了数月。
苏淮安忽然出列道:“其他暂且不论,我只问总督大人,若是军报无误,阆州还能撑多久?清州失陷了吗?”
方总督抬眸道:“苏淮安!你怎么还有脸站在这!”
苏淮安厉声道:“清州失陷了吗!阆州到底还能撑多久!”
方总督怒视他,但依旧答:“清州已经失陷,阆州、阆州最多还能撑半个月,若是十日之内不出兵迎击,那齐军便要打过来了。”
话音甫落,满殿哗然。
百官脸色骤变,朝廷帑藏内竭,手无强兵,等清州、阆州一齐沦陷,恁时又该如何?
方总督道:“臣虽智虑短浅,却也是弱冠从军,熟读兵书,绝非嫁祸于人的小人,臣今日恳请陛下严查苏家,尽早出兵!”
说着说着,方恕声泪俱下:“倘若臣今日有任何一句,有污蔑嫁祸之嫌,愿以死谢罪。”
殿内一片死寂,沉甸甸的乌云纷至沓来,天色忽暗,如至隆冬。
萧聿倏然起身,面容严肃道:“兵部、刑部即刻彻查镇国公府,都察院、锦衣卫协理,淳南侯、方总督,何尚书,随朕议事。”
皇帝下令彻查镇国公府,虽说要照章程办案,但薛襄阳自己都不信苏家会反。
他在刑部什么案子没见过?
这人啊,不论做什么,总得需要个立场。
苏景北有兵,有爵位,有从龙之功,又得皇帝器重,长子是国之栋梁,长女是一国皇后。
这样的身份,反什么?有什么好反的?
吃跑了撑的当反贼?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案几上放着长约一丈的大周舆图。
萧聿凝眸看着阆州的位置,“方恕,齐国此番到底有多少兵力?”
方总督道:“也是六万精兵。”
“六万……”萧聿摩挲着手中的扳指,沉声道:“步兵急行,最快三日五百,六日一千,骑兵快马加鞭,一日四百里左右,若想在阆州汇合,怎么都要八日,”
方总督道:“齐军来势之汹可谓前所未有,而且军备力量,也与咱们不相上下,陛下万不可小瞧了他们。”
陆则蹙眉道:“短短几年,齐国的军备竟能得总督大人一句不相上下?”大周朝廷虽然腐朽没落,但军备力量却是高祖留下来的,绝非齐国可比。
方总督面色凝重道:“有句话,臣不知能不能说。”
萧聿看了他一眼,道:“说。”
方总督道:“其实初次交战时,臣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因为从齐军使用的水雷、弓、弩和身上的皮甲头盔来看,那根本就是大周工艺。”
这话就引人深思了。
“你的意思是朝中有人贩卖兵器?”户部尚书何程茂眯起眼睛,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兵器在官府均有数量记载,若是大量运输,不可能没人发现,官道也会有记载的。”
陆则喃喃道:“那若是私有呢?”
何程茂道:“那就更不可能了!自永昌十四以后,朝廷对私有兵器管制甚严,只要发现家中藏有兵器,一律按寇处置!再说,谁会这么做?总督大人莫不是昏了头吧。”
方总督上下打量着何程茂道:“贩卖兵器可是重利,怎会没人做?若是这叛国贼手握重权,人脉又广,偏就有这瞒天过海的本事呢!”
薛、何、楚、穆,谁家都有这个本事。
何程茂道:“你瞪眼睛瞧我做甚!总督大人吃了场败仗就得了失心疯不成?”
方总督打断了他的话:“连苏景北都能反,朝中有内鬼也无甚稀奇的!”
陆则看了眼皇帝阴沉的脸色,抬手按着方总督的肩膀,“啧”了一声道:“诶我说总督大人,您怎么就认定镇国公是反了,说不准您看错了呢?这万一污蔑忠良,岂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就在这时,盛公公躬身缓步走来,“薛大人在殿外求见。”
萧聿下意识攥了把拳头,若无其事道:“让他进来。”
薛襄阳脸色极差,深吸一口气道:“散朝后臣立马带人搜了镇国公府,苏景北确实有问题。”
萧聿喉结微动,“发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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