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h1> 番外三当回到过去(创人慎看)</h1> <div id="TextContent" class="read-content"> “我本来可以不用遭受这些。”
穆丽菁经常像现在这样,突然定在某一处、失神地自言自语。
她一定是又想到了过去的事,许常均心想。
“都过去了。”他上前拍拍穆丽菁的肩膀。
“你扛不住大事。”穆丽菁蹙眉,睨了他一眼,“……是我自己选的。”
许常均还想试图安慰对方,却不禁腹诽道:
不提不就好了?不去想、不去看不就好了?只要能过下去,面子总是第一个被丢掉的。
还有,她说得对。她本来可以避免这些,错在这里:
如果穆丽菁能回到过去,回到她得知自己怀上第二胎的那天,这次她也许会让自己打胎的念头更加坚定,而不是在父母和丈夫的劝说下放弃。
在很多年前,那时,她和许常均还很相爱。
许常均自己是独生子,虽然他自小很受父母关心,但他孤单怕了。他觉得,孩子有兄弟姐妹作伴会更开心些。他也再叁表示,对孩子来说,以后养老的担子落在两个人肩上总比落在一个人肩上要轻。他向穆丽菁保证自己会努力工作以善待这个和他们有缘的生命。
也是那时,穆丽菁的父母还执着于见到一个穆姓的男孩降生到他们家,于是他们把目光集中到了这个新的生命身上。如果家里有了两个孩子,许家或许就会允许第二个孩子随穆家姓。
父母积极地向她保证,不管这个孩子是什么样,如果他们夫妻两个以后没有空管孩子,他们可以帮着带孩子。
于是,穆丽菁同意了。她不在乎第二个孩子是什么性别,她想,如果是个坚强听话的女孩儿,她或许会更高兴些,如果是个男孩儿,那就权当顺便满足父母的心愿。
对于许一零的到来,穆丽菁一开始不是最欢迎的那个人,可真正到了见着许一零的那一天,她却由衷地感到了高兴。
清醒后,她怜惜地搂着她的孩子,亲眼看她的父母因为顾及面子努力地压抑他们心中的失望、不得不履行承诺般地扯着笑脸对她说他们会帮忙照看孩子。
对穆丽菁来说,这个世界上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里,女儿比父母更让她感到亲近。她对女儿寄托了期望和爱,并且随着女儿的成长变得愈发厚重。
女儿总是会用胆怯乖顺的眼神望着她、问她的苦楚、试图疗愈她的过去。
可是,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根本没有修补的可能。那些问题她有时会答,有时便没有心情再答。然后,女儿便会像明白了什么似的,重重地点点头、带走更多她的期望与付出,按着她规划的方向继续前进。
她爱着女儿,如同爱着过去的自己,所以她无法相信女儿的未来会发生那种灾难一样的过错,也不敢相信她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动这个念头:
如果她们从未相遇。
她不是许一零的母亲,许一零也不是身为她女儿的、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堆未成形的肉块。
想到这,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当她已经度过了有这个女儿存在的那么多岁月之后,她便无法让自己把假设中的那堆肉块只是看作肉块。她无法为了规避未来的错误这个目的而在过去抹杀女儿的生命。
如果她未来的愤怒和懊悔足以促使她回到过去、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她也无法镇静地重新度过一遍叁口之家的生活。
她的记忆、目的会变成她的远见,使她不久之后就会因为与愤怒、懊悔同样程度的恶心以及对女儿的怀念而去抹杀她那个尚且年幼无知的儿子。
她记得那个身为她儿子的人,记得他在未来有着与他那个畏缩逃避的父亲相似的嘴脸,同时还有着远比他父亲冷漠的心肝和远低于其他人的伦理道德标准。
她最后还是会选择让许一零降生,会对她进行更加严厉的管教,为她明确更多更清晰的规矩,并对她施以更多的关注和爱。
但是,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即便她后悔,她也没有机会回到过去修补。她在过去做了她能及时想到的一切。
或许问题不是出在这里。
是自己倒霉,自己当初就不该嫁过来,而是应该去别的城市、过另一种生活。穆丽菁看着许常均,如此想到,直到对方握住她的手,她兀自摇了摇头:
真是自找的,之后只能一直捏着鼻子妥协。
穆丽菁以前用过一部手机,那部手机旧了之后被送给了家里正在上中学的两个孩子使用。
如果那时许穆玖和许一零在拿到手机之后没有删除里面的拨号记录、并且往前翻看的话,他们就会发现几年之前母亲曾给同城的两个陌生号码打过电话,而那两个号码,一个是许一零小学班主任的,另一个则是蒋言柯家长的。
得知许一零对一个叫蒋言柯的孩子有早恋倾向,穆丽菁后来还是决定打电话了。她知道这种事不会是许一零一个人的责任,那个叫蒋言柯的同学也应该受到提醒,所以她和蒋言柯家长沟通,希望对方能好好管教一下他们的孩子。
穆丽菁知道许一零最后和蒋言柯都回到了该有的距离,只是她不知道她的那通电话让蒋言柯挨了板子、还被罚面壁思过两个小时。
在蒋言柯看来,他只是在和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正常交流,却不想自己竟被对方赖上了。
平白无故挨了顿打让他心中倍感憋屈。
他并没有多喜欢许一零这个朋友,顶多觉得自己和她还算有共同话题。
所以,他犯不着为她承认早恋的罪名并且挨罚,就像他也犯不着在其他同学拿许一零外貌上的缺点开玩笑时选择冒着“不合群”的风险提出反对意见来维护许一零一样。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一开始在别人开玩笑时他只是沉默。
当他得知许一零喜欢自己时,情况就有了变化。
他并不觉得这值得高兴,而是觉得麻烦、烦躁,甚至是厌恶。
许一零对待蒋言柯的态度和对待罗敏的态度很像:她会因为害怕对方抛弃自己所以想尽各种办法笼络对方,她很少说她自己的委屈,只沉浸在她自己的感动里,姿态自卑到好像任何人都不能把她从底下的黑暗里拯救出来、让她直起腰面对阳光。
从来没有谁求她这么做。可如果谁辜负了她这么执拗的讨好,那个人就仿佛成了罪人。
有时候,被这样低姿态的人盯上、并且被仰慕是一件非常恶心、丢脸的事,相处得越久就越觉得被消耗、被施加压力。
后来,当蒋言柯再次听到其他同学开许一零的玩笑时,他开始抱着报复的心态附和他们,同时也以此来提醒所有人他和许一零之间的差距。
许一零?她的档次实在是太低了,和这样的人绑定在一起不会为自己取得魅力上的加分,自己怎么可能接受她?
自己因为对方挨打,然后自己恶意开对方的玩笑,从此以后拉开距离,这很公平。蒋言柯一直以来都对此没有心理负担,也不觉得他们亏欠彼此什么,所以他后来很快就忘了这些事,并不知道自己被对方记恨了那么多年。
许一零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小时候努力留住的好朋友们在拿走她的付出之后都把她踢开了?
他们为什么不明确地拒绝她?
她害怕被拒绝,但这至少不会让她心里发堵。
她觉得他们不是好人,而外面一定多得是这种人。
当她反应过来自己要为自己的付出被辜负这件事向他们发火时,对方早就离开原地很久了,只有她一个人还在为此无措、不甘心。
她还没有培养出足以让自己从容大方地向别人索取付出的自信,就已经消耗了自己为别人付出的能力。
她的自尊和她的自卑一样多,只不过和自卑缠在一起,都是藏在土里、往下生长的。同样被藏在里面的,还有在过去未被满足的、关乎索取的愿望,藏得越久,越是一笔烂账,越让人想避而远之。
许一零做过一个梦。
她梦见已经长大之后的自己来到了小时候居住的老宅。
从老宅的大门进去之后,她见到了孩童时期的许穆玖。
那小子还是沉浸在天之骄子的幻想里,正摆弄着一个他以为很容易做成的手工品,手工品的一侧勉强能看,另一侧则惨不忍睹。
察觉有人进来,他连忙抱紧手工品抬头,将勉强能看的一侧对着外面,脸上的表情却做出了不可一世的样子。
他问:
“你来做什么?”
“来讨债的。”许一零的嘴里非常自然地冒出答复,“我的自信,是跑去了你那里吗?”
她突然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即便她脑海中的意识告诉她自己,如今的她已经是成年人,可当她注视着眼前这个高昂着头的孩子时,她还是能体会到小时候的自己拥有的一种心情
——觉得许穆玖这个一开始就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关注的哥哥有些高大、能够给自己庇护,甚至吸引自己崇拜和追随。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很愤怒,她觉得自己十分矛盾。愤怒让她憎恨起自己,矛盾让她恐惧。
“你就是欠我的。”
她烦躁地抬起手,想要尽情破坏掉什么,甚至想对面前的人使用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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