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思罗撩起昏昏欲睡的眼皮看了一眼他：“是你啊，是叫蜘蛛还是蚂蚁的？”

“蜘蛛。”

“不用了，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我却是等这一点等得太久太久了。今天，我退下去了，就该完成我最后的心愿。他要来了，我不用再以镇长的身份忍耐他了。”毕思罗慢条斯理地说完，再度垂下眼皮，继续昏昏欲睡。

车子从主路一直向着镇子口开去，路上毕思罗偶然用眼角的余光瞟一眼外面那一闪而过的熟悉的镇子，脑子里回想的是当初他们一起退守到这个地方时的记忆。

“一眨眼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这里变了好多。以前这里只有几个区……”

“是您管理这里的时候吗？”一直没办法搭话的温融，此时才找到和他说话的机会。

“嗯！后面因为要接收的人太多……不得不建了那么多的小房子。”毕思罗继续道：“如果我不接收他们的话，他们就没处可去了。”

“嗯！是那些后裔吗？”温融再问。

“什么样的人都有。”毕思罗也不隐瞒他，“好人坏人，想改过自新的，也有想重新寻找机会做坏事的。什么人都有……”

“可是收留了他们还不行，还得能够保住他们才可以。”毕思罗停顿了片刻后陷入自己的记忆中，眼神都糊了：“不得已，我只能学会了卑躬屈膝，委曲求全。”

“大概相比较坏人，人们更讨厌左右逢源的两面派吧。我就是那样的两面派，在不同的大长官之间点头哈腰。”

温融摸了摸后脑勺。这位是在告诉他他之前能够保住这里的办法吗？

“你是我的话会怎么做？”毕思罗突然问他。

温融反指自己；“我吗？”说实话，如果是他在当初那种高压政策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可能……装傻吧。”这是他最擅长的一项‘本事’了，装傻、忍耐、等待……那其实和毕思罗镇长的做法也差不多。

“你也是这样啊。”毕思罗轻快地笑了起来。

“然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装傻，背地里积极做准备啊。

老人家沉默了一会儿后叹了口气：“还是比我强。”

“您，尽力了。”温融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但从夏兰女士的只言片语当中能想象到一些画面。十几年前都还是那么严酷，已经熬过大几十年的老镇长在他最当盛年的那股时代面临的可能是更多的危机和风险吧。

镇上这么多年来因为老镇长的不理镇务，对他的怨言也有。如果设身处地去换个角度，真不见得有谁能做得比这位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