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蠢货,脑袋里面全是浆糊么?
顾明荷懒得再劝了,等她在祠堂跪两天,想来到时候会好劝一点,因此,她说道:“冬青,去给四小姐收拾几件厚衣服,免得着凉。还有首饰只能带素银的,芝儿,你好好随着齐嬷嬷去,不要闹,知道么,你越是闹,父亲越是生气,所以,不管是在谁面前,你都要说你知道错了,你很后悔,知道么?”
顾明芝张嘴要说什么,但是在顾明荷看似温和但是充满了坚持的目光下,只能扁扁嘴,不吭声。
祠堂自然是顺安侯府中最重要的地方之一,但是除非是年节或者是婚丧嫁娶之类的大事,等闲是不会开祠堂的,除了专职打扫祠堂的仆人之外,平日几乎没人会来,而且祠堂这种庄重的地方,也不允许别人随意进出。
因为没有人气,所以祠堂便是再重要、打扫的再干净,也总有一种阴沉潮湿的感觉。
顾明芝是来反省的,但是她是一个女孩,没有资格进祠堂里面跪着,所以,她只能跪在祠堂外面——青石板上放一个旧蒲团,然后跪上去,这就是祠堂反省的标准架势,无论是谁都是一样的,便是崔氏将来犯错了,要进祠堂反省,也就是这个待遇。
顾明芝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受过什么苦,甚至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除了偶然遇到宗室女之外,几乎都是被人捧着的,何曾受过委屈。
此刻,孤零零跪在祠堂里,身边只有崔氏身边的两个嬷嬷盯着,免得她对祖宗不敬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
高大的树木,冷冷的风,廊上挂着的昏黄的灯笼,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两个嬷嬷,以及,风吹动了灯笼时候,那随风摇曳的树影,在这寂静的夜里,是那么的的阴森可怕。
顾明芝跪着跪着,就又哭了出来,一边是腿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一边是,心里委屈,当然,还有害怕,她从未这么的受过搓磨。
而在百合堂里,顾明荷的耐性,已经快要被何氏的哭泣埋怨给磨得消失殆尽了。
听听,什么叫做她冷淡,不给芝儿求情?什么叫做祖母最疼她了,去求求祖母让芝儿继续在百合堂西跨院住吧?什么叫做芝儿一个人住,要是晚上害怕,可怎么办才好?什么父亲怎么那么的狠心,竟然要芝儿跪祠堂还禁足两年?
顾明荷真的很想撬开何氏的脑袋,看看她的脑子里面,除了愚蠢还有些什么东西?
她耐着性子,说道:“娘,女儿说过了,不是女儿不心疼芝儿,只是现在去求情,只会得到反效果,是害了芝儿,难道母亲还想让父亲多罚芝儿两天?”
何氏不吭声了,她也知道大女儿说的对,但是,她就是心疼芝儿啊。
“那……你到时候求求你父亲,让芝儿搬回来住啊,菊香小筑那么点地方,芝儿怎么住得惯。”何氏又提要求,“芝儿是你的妹妹啊,你要疼她才是。”
顾明荷脸上温婉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
菊香小筑哪里小了,明明那一处虽然不算大,但是无论是建筑还是景色,都是处处精致,处处玲珑,很能拿得出手的啊,毕竟菊香小筑,原先就是给顺安侯府的千金小姐住的地方,显然父亲虽然生气,但是还是疼芝儿的,所以才选定了菊香小筑,而不是其他地方。
自己呢?自己从小住在荣安堂的暖阁里,就算是咳嗽一声。就算是掉个眼泪,都会让祖母瞬间知道,所以她不敢哭,不敢有自己的情绪,甚至睡觉,都不敢翻身,只怕祖母不喜欢她了。
在她的记忆里,全都是周围人教导她,祖母喜欢吃什么,祖母喜欢喝什么,祖母喜欢被人用什么力道捶肩捏腿,祖母的衣服喜欢什么花色,祖母喜欢二小姐怎么样……
所以她从会走路,就要给祖母崔氏端茶倒水,只为了那一句“哟,我们荷儿真乖”“二小姐真懂事”。会拿筷子起,就要给崔氏夹菜,换来一句“祖母的心肝啊……”“二小姐真孝顺”。
她从来没有自己的空间,十一年,只有祖母喜欢,没有自己喜欢。
都是女儿,何氏这般表现她对顾明芝的疼爱的时候,何氏逼着她为了顾明芝求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的心,也会疼的——她也希望有人这般全心全意的爱她、为她着想啊。
顾明荷真想站起来,大声质问何氏,顾明芝是她的女儿,那她顾明荷和?是不是她女儿,是不是!
忍了又忍,顾明荷终于还是没忍住,她说道:“芝儿九岁了,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母亲,你要是为了芝儿好,就让她住在菊香小筑,好好地接受嬷嬷的教导吧。”
何氏怔了一下,之后,猛然扬头,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是为了芝儿好?你……你自己不愿意为了妹妹出力,你还埋怨我,荷儿,你……”
又来了,又来了,什么叫做我不愿意为妹妹出力?难道我天生就要为了别人而活么?顾明荷抿着唇,心中一片的暴躁,面上的笑容。却更温婉、更柔美了三分,她柔声说道:“母亲,再过两年,芝儿就要开始相看了,到时候,她还是这般的口无遮拦,若是被婆家的人嫌弃了,被丈夫厌弃了,难道我们还能打上门去,让人家家里的人,站直了给芝儿骂不成?”
“母亲,芝儿娇憨活泼,直率单纯,特别让人喜欢,女儿知道您是心疼芝儿年纪小,女儿也心疼芝儿的,可是,谁让芝儿是女孩呢,女孩总要嫁人的,到了婆家,可没有人会真心心疼媳妇的,只有现在好好的教芝儿,到时候才能让芝儿过得好啊。”
“您这样,只.宠.着她,是会害了她的,母亲,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到别人家做媳妇,可不比在家做姑娘舒心,为了芝儿的将来,母亲,您要狠狠心了。”
何氏捏着帕子,无言以对,最后,何氏赌气说道:“反正你说的都是对的,随便你吧,我困了,休息了。”
顾明荷眉宇间掠过一丝冷意,依然笑着说道:“那母亲,您好好休息,女儿就睡在隔间,陪您歇息。”
何氏赌气,绷着脸不去看顾明荷,等到顾明荷快要出去屋子了,又出声道:“等等。”
“母亲。”顾明荷转身,温柔看着何氏,等着何氏吩咐。
“你父亲,他……他和我翻旧账,说是,我要是管不好这个家,就让你祖母来,让我现在百合堂好好休息,等什么时候我能管好了,再说。”
何氏没脸直接说顾文谦剥夺了他的管家权,太丢人了,但是要是想让顾明荷出主意,却又不得不说,在顾明荷的目光下,她简略的把顾文谦所谓的翻旧帐,又描述了一下。
顾明荷垂在袖中的手,攥紧,又松开,攥紧,又松开。好一会儿,才终于把心中的邪火压下去,她也很是吃惊于顾文谦的决定,但是既然事情发生了,后悔生气都没有用的,还是该想想解决问题的办法才对。
因此,想了一会儿之后,顾明荷柔声说道:“母亲不必担心,你毕竟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将来有许多的场面,是需要您出门应酬的,只要您别再惹父亲生气,很快就能出门的。”
她很快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顺安侯府是京城一等一的勋贵门第,父亲是皇上面前的红人,颇得皇上的器重。如此,别人家无论是婚丧嫁娶,还是弄璋弄瓦,只要够得上的,都会给顺安侯府发请帖的,这时候,就需要顺安侯府的主人和主母出面应酬了。
这顺安侯府的主母,只有何氏一个,别看崔氏的权威更大,可是,有些场合,崔氏身份太高,反而不适合去,只有何氏,才是最合适的唯一人选,别人。都代替不了何氏。
何氏听了顾明荷的话,仔细想想,发现确实是如此,陡然间就觉得有了底气,是呢,顺安侯府是离不开自己的,若是没有了自己,可怎么应酬这里里外外的权贵啊,总不能,某个公爷嫡子娶正妻,你家竟然是一个妾室上门祝贺吧?
这可是往死了得罪人了。
何氏瞬间就觉得不怕了,只觉得这顺安侯府,实在是离不了自己,绷着的心,也松开了,甚至,她竟然有了一众“要是突然间有个事情需要顺安侯府的主母出面,她就装病,到时候,看顾文谦他怎么办”的拿乔心理。
顾明荷猜不到何氏的心理,但是见何氏的面色松了下来,便知道这一次,何氏听进去了,所以顾明荷微微松了一口气之后,再次嘱咐道:“母亲,您要记得,大姐姐毕竟是父亲的嫡长女,您便是不喜欢她,也不要表现出来,好么?勉强笑一笑,问候一句,其实也不是多难的事情。能讨了父亲的欢心,让父亲看重您,岂不是更好?”
“只要父亲看重您,这府中的管家权力,还不是顺理成章就又回到您手中了,到时候,您想去看芝儿,偷偷让芝儿过得好一点,还敢有人说个不字么?”
“反过来,您要是总是对大姐姐不善,父亲心底不痛快,也不让您管家,您连百合堂都出不去,就算是芝儿缺衣少食了,您也看不到,岂不是更加不好?”
“所以,母亲,您听女儿的,好么?”顾明荷不知道何氏竟然有了拿乔的心理,这一会儿,还在苦口婆心的劝慰何氏,希望何氏能够不要那么愚蠢到老是和顾文谦做对。
何氏心中想得正美,这会儿,被顾明荷劝着,咂摸着顾明荷的话,想着以前女儿教她怎么办事,总是能得到她希望的结果,因此,勉强点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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