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这可是冤枉本王了,”言朔却是面色不改,唇边勾起笑意淡雅温润,愈发璀璨耀眼,“本王可是老早就过来了,在院子里头陪着姑母都喝了好几盏茶了,姑母,您说本王可有撒谎?”
言朔的言语神色只见俱是谦和得体,甚是还带着一种与幼妹的逗趣却不失尊重,正是养在皇后手底下的庶子对嫡妹该有的态度。
长公主听了,也是笑意满面,故意半唬了脸同言彤嗔怪道:“老六说的是,她哪像你,就知道贪玩,竟是最后一个到的。”
“姑母,”言彤一听,自是不依的,转过头来对着长公主就是一阵娇嗔,“彤儿也是因为想和安庆妹妹一道过来,昨儿个平南王妃的旧疾犯了,安庆妹妹本是要在府中照顾母亲来不了的,但这是姑母的寿宴,怎么能不来呢?是以彤儿一早上便请了宫里的太医过去,看过了平南王妃无碍,方才带着安庆妹妹一道过来呢。”
“你这丫头。”长公主似也是看着言彤无奈,转过头去又问了安庆郡主,道:“平南王妃可还好?你这孩子,方才怎么也不说呢?你母亲未嫁之时也常到侯府里来,倒是本宫从小看着长大的。”
安庆郡主恭敬回道:“回长公主殿下的话,家母已是无奈,太医说只再静养几日就是。”
“她这也是年轻时候在军营里头积下的老毛病了,本宫当年就提醒过她,可是她心中只有你父亲,竟是半句都没听进去。”长公主有些唏嘘地叹了一声,摆摆手道:“好了,都回座吧。”
“是。”
言朔言彤等俱是应了声,转身往自己的座上去。
听戏楼的位置本该是对着戏台的方向横着一字排开的,可今日来的俱是皇亲皇孙,自是不能在那般排列,沿着宠长公主的主位下面成八字形摆开了席位,因着地方的限制,位置不多,只够几个皇子皇女坐的,太子自是坐在主位的边上,言彤言朔自是占了一席之地,言朔回位落座,抬头便见着言彤拉了本该往旁边侧席去的安庆在自己的身旁坐下。
一屋子的皇子皇女,安庆郡主显然是坐下的并不安稳,俏丽的容颜上浮起丝丝尴尬,有些怯怯地抬起眸来,便见着对席的裕王伸手端起茶盏,对着自己的俊雅面容上笑意温润舒心。
那笑容虽浅,却太过灼眼,安庆看的微痴了一下,慌忙垂下了眸去。
言朔的薄唇扣上杯沿,温热的水汽氤氲与茶盏盖子的掩饰下,微勾的唇角边是一抹极浅的嘲弄讥诮。
长公主大寿,自是不可能只听戏一样,必是要玩出几许的花样来的,待戏台散去,往另一处园子的正场寿宴里去,一通场面的下来,酒至半酣的时候,便是各府贵女献艺助兴的时候。
到底不是正经的宫宴,皇子公主自是不用下场去的,只坐在那里看就是,当然这一个个贵女上来的时候,最在意的莫过于临近坐在主位旁边的储君殿下了,偶尔自也是有注意旁的,比如那个方从边关回来的裕王殿下,据说甚是得皇帝的喜爱,不仅在兵部领了差事,据说还要划下兵权,在京畿大营里领职,可谓是平步青云,而且后宅干净,若是能入主……
一时间难免有佳人暗送秋波,却是泥牛入海,任是使尽了功夫,裕王殿下自垂着眼儿岿然不动,直到压轴的平南王府的安庆郡主上场,方抬起了眼皮子,唇角噙上了一抹笑意来,看着那安庆郡主在纸上挥洒泼墨,画了一张大寿桃来。
说来那平南王府也是簪缨之家,平南王夫妇那也常年军营里头打滚的,不拘小节,是以不在意世家教女的那些个,安庆郡主的琴棋书画自是出挑不起来的,勉强算是能过过眼,长公主意思着夸两句走走过场也就罢了,却是不想裕王殿下忽然站了起来,只述那画上尚有不足之处。
都只裕王殿下的诗词书画一绝,乃是京中顶有名的才子,安庆郡主那两笔画自是入不了裕王殿下的眼的,可也不该当众下安庆郡主的脸。
大庭广众的,安庆郡主虽是诧异,却是谦虚受教,心中当裕王故意显摆,要如当年的教习师傅一般往她的画上涂涂抹抹,心中升起不屑,嘴上却说请裕王殿下指教,便见裕王殿下的笑意温润,上前来往那画上提了一首贺寿的诗词,那举手投足之间的清贵温雅,还有唇边的比春阳更和煦几分的笑意……真真是叫人心猿意马。
再往后,寿宴的流程算是差不多了,几个在朝领了差事的王爷便开始告辞,裕王自也是在列,往长公主跟前赔了罪,便离了府去,全不管背后流言暗起。
是夜,月色皎洁的时候,裕王府中大门开启迎了主子回府,厨房中忙准备上宵夜,往书房里头送去。
那铜盆里的水净了手,言朔随意把手巾往盆子里一丢,大步往书案便去,道:“那平南王什么时候从南边回来?”
云销道:“南边的军务已经整顿地差不多了,平南王已经给朝廷递了折子,想必也就再月余就能回来了。”
言朔闻言,冷笑了一声,“那平南王妃不顶事,让女儿被皇后召了去,可平南王却是个老狐狸,才不会去管皇家的内务,皇后想让太子娶了安庆郡主以让平南王为己所用,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可是记得清楚,上一世任凭皇子皇女怎么斗,斗到最后逼宫,那平南王都是稳坐钓鱼台哪边都没管,深谙为臣之道,皇后那点子伎俩如何能得逞?
“那王爷为何……”今日从武阳候府出来,便立即往那郡主身边派了密探,若是无用之人,何必废那周章。
言朔冰冷的眸中忽然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诡色,道:“云销,你说若是皇后知晓本王看中了那安庆郡主,会作何感想?”
“王爷如今正蒙圣上重用,皇后娘娘若是知晓此事,怕是……”云销的眸光微动,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启禀王爷,宫中递出来的消息,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宣了鸿胪寺卿的夫人进宫叙话,那鸿胪寺卿的夫人似乎是皇后娘家旁支的一个女儿。”
皇后娘家人?这倒是能够解释今日那个鸿胪寺卿的女儿为何敢如此大胆,在武阳候府的花园里头拦他的路了!以为是能进他的裕王府了!
言朔的心中一怔厌恶便挑了心头火起,道:“让人往那老虔婆的耳边吹吹风,叫她以为本王和那安庆郡主情投意合,不日就要请旨父皇赐婚册立正妃!”
这般岂非是要惹怒皇后,若是逼急了,怕是要迫不及待往他们府里塞人了,那那个养了许多年的覃家六姑娘可怎么办?
“是。”云销的心中不解,却仍旧是应了声。
小厮捧着食盒入内,端出几样香喷喷的可口小菜在八仙桌上摆开,又摆出一碗撒了葱花蛋丝的云吞来,淡淡乳白色的汤里不知加了几种佐料,一股子诱人的香气立即在屋中蔓延开来。
言朔看了眼桌上的宵夜,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宇间的冰冷略略散去了一些。
“今日她可有好好用膳?别是又吃了一推乱七八糟的蜜饯点心,到了用膳的时候就扒拉了两粒米。”
云销自是深知主子心意,答道:“浅秋已经报过了,今日六姑娘饭前吵着喝了半盅银耳莲子汤,又吃了两块栗子糕,用膳的时候吃了两粒虾仁肉丸子,一筷子米饭都没肯动,覃夫人又尚未回府,没人能劝六姑娘多吃两口饭。”
很好,果真是当他今日在武阳候府的那些话都是耳旁风,吹过去就完了,晚上吃那么点,第二日又睡到日上三竿,能长半斤肉他裕王两个字倒过来写。
言朔的心中暗暗长叹一声,果然媳妇还是要早日领回身边来养着才是最妥帖的。
“去跟沈厉说,让她们两姐妹这些日子多走动走动,且撑个月余,莫要让她往别处去听什么流言流语。”
有些事情做起来没有什么,他问心无愧,可是说出口却是卑劣不堪,经历了前后两世,他方才明白一些道理,并非全部坦白对家里的女人就是一件好事,那些腌臜烦心的恼人的,就该统统留在闺房之外。
“是。”
“给平南王府下帖子,就说平南王妃病了,本王明个儿要去探个病。”
“是。”
☆、第107章
五月夏意微浓,山中却仍存有丝丝凉意,几声晨钟幽幽,两顶小轿先后在鼎云寺的寺门外停下。
今日乃是初十五,寺中香客云集,可此刻时候尚早,庙门前倒还算清净,早有知客僧等在寺门的青石阶上,待那两顶小轿停下,便单长直立微微躬了躬身子,行了一礼。
轿帘掀起,覃晴扶着浅春的手从轿子里出来,幕离的白纱朦胧,朝那知客僧福了福身子,算是回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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