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樟,你可能不晓得,这家店在这座山头大概已经有了七八年的历史。它边上,你来时也能看见,是虎溪的停车场。从前那里白天接收大巴,到了晚上,停驻的就都是些奇形怪状的改装车,富家子和混混在外边挤作一堆,场面别说……还挺热闹欢腾的。”
“都是些旧事,提它干嘛?”
“嚯,我还当你有多眼尖呢?来,往那里看。”
景隆回身指了指背后的窗景,外面山道的视觉尽处,正好就是当年黎珏出事的急弯。
程念樟看后,心中瞬间了悟。
他抬手自倒了杯茶,而后饮尽,颇有些自罚的意思,
“不好意思,时间久了,我都忘了这边的善后,一直是阿龙你在处理……这三年,辛苦了。”
“嘁,说得像我和志恒,今个儿是找你来邀功似的。”
“呵。”
“不和你说笑了,谈回正事吧。让你过来看看,就是想给你吃个定心丸。去年宋家老二回国,明里暗里的小动作格外多,他现在和宋毅亲近,时间久了,难保不会对往事起疑,所以该未雨绸缪的事情,我们当下绝不能掉以轻心。”
“怎么了?又有什么情况吗?”
“刘琨出事以后,山下有人报说,见过梁岿然身边的几个面孔在附近出现过,挨家挨户问询了遍,好像是在试图寻找当年的目击者。
“哦?”
“其实想想也对,当年那辆雷克萨斯是新车,刹车片磨损这种事本就不合常理,宋毅那时候吃到最大红利,表面没作声响,认了哑亏。现在时局变了,宋远哲势头逐渐起来,他想借势的话,这笔旧账很有可能就会被再度翻出来,成为他追凶投诚的契机。”
追凶?
景隆的叙述,让程念樟止不住联想到了最近不断多出的事端。
他听言后,扶额蹙起眉头,心烦乍起。
“都已经盖棺定论这么久了,车子早被销毁,当时会撞上采石车,也纯粹是个意外,就算他想倒查,又能找得到什么定罪他人的证据?”
“你别想太多,小心点总没错的,志恒你说对吧?”
对过的景隆抬眼稍看向程念樟,吃口糕点后,他低头吹茶,突然又把话头给挪到了卞志恒的身上。
对方不紧不慢放下茶杯,叙述道:
“上半月我路过附近,没想到快三年过去,这家茶楼原本的店主,居然还能认得出我,甚至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晚的我,坐在这家店的哪个位置。”
程念樟的表情,随卞志恒话落而顿住。
“他还记得什么?”
“没记太多事情,只问我当时坐在窗边在看什么?我说忘了,他就没再问下去。”
“哦,就为这点小事盘店?动静这么大,也不怕是被宋毅给引蛇出洞吗?”
景隆挑眉,提手帮程念樟的杯里,加了点茶。
“放心好了,处理地很自然,宋毅不会看出破绽。况且只是以防万一,里面七歪八绕的,外人哪能摸出个什么门道?”
“阿龙,你别太自负,这次刘琨的事,我们做得就太粗了点。”
“这可怪不到我,谁能想到那个女学生的父母会反咬一口?”
女学生,说得是楚谡。
“当是吃个教训吧。宋远哲行事,并不像他哥那样大刀阔斧,尤其是他身边的林瑜,更不是个省油的灯。傅云挑的人,心思缜密不说,手段上怀柔绥靖也样样精通。这件事情,只要换个话术,当事人对告密者的认知就会有偏差,人心难控,尤其是他在明我们在暗。后面如果碰上,对他,对宋远哲,都绝对不能再掉以轻心。”
“晓得的,为了这茬,我们把慈济那边整个都做了断尾,还提点了不少安在宋氏的眼线,最近外面风声鹤唳,没了旁人盯梢,念樟,你自己千万要加倍小心。”
“嗯,我有分寸。”
“好了好了!我们难得能聚聚,这些糟心的事,聊到这里就算了,反正后面走一步看一步,说多也没用。”
景隆为调节气氛,刚准备提起茶壶倾倒,却发现明炉里烧热的烛火,不知什么时候熄停了,于是他便掏出了火机,低头重新将其点燃。
台面此时正好放了盒烟,他想既然已拿出火,就干脆松了松包装,从里抽出三根,分别给自己和对过都送了上去。
“你那女朋友怎么回事?志恒说前两天去见过,听闻她好像还在搞七捻三的,有这回事吗?”
“我没说过这种话,你别瞎讲!”
卞志恒急眼,想这景隆嘴巴也忒不牢靠了点,怎么什么短都敢当着别人的面来揭?
“她挺好的。”
程念樟轻笑着吐了口烟,简单敷衍一句,也没去纠结他们话意的难听。
外人面前,这男人向来不会去说罗生生的半句不好,这两口子,本质上都是护短的人。谁来劝分,于他们来说,全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废话,没大效用。
“是玩儿着挺好的,还是过日子挺好的?这可是两个概念,你得想清楚。”
“我想得肯定比你们清楚,罗生生她……怎么说……”程念樟说到半路,想起白天的情事,竟不自觉挠了挠后脑,泄露出几许羞窘的情态:“就都挺好的,无论哪方面。”
景隆见他这样,指间抖烟的动作停顿半秒,而后又拿起过肺,朝向另侧,挑眉颔首道:
“哟,志恒,看来还是你看得准。”
“嘁,我都说他现在五迷三道的,你偏不信。”
卞志恒话音一落,程念樟也没客气,直接提肘向右,往他胸上就是重重的一击。
“给我说话注意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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