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几桌基本都是熟人,而且宋远哲也在,于她而言,与其说是专程过去找张晚迪斗法,倒不如说更像是场同旧人旧事的告别。
程念樟听闻这句,默默几秒后,便没再接话。
两人相视一眼,他给自己也加满酒,起身牵她离席,任由女人挽住自己,亲昵无间地向着主桌行去。
“各位,冒昧打扰了。”
男人声线出来时,张晚迪正俯身弯腰,揉捏着自己肿胀的踝骨。
只见她当即动作僵硬停滞,连发髻松落都没顾得上插回。“哐当”一声,铜质的簪子落地,齐胸的长发便顺势沿着她秀美的肩颈,如瀑展开,显露出一派稍许凄美的女子情态。
罗生生见簪子滚到自己脚边,赶忙放下酒杯,捂住礼裙裹胸的薄纱,下蹲着帮她将发饰捡起,递还手中。
“张姐姐,好久不见,说来我们还真像你上次说的,很有缘分呢!每次见面,我总能捡到些你落下的东西,真是赶巧的,阿……呃,念樟,你说对不对呀?”
她问完,也不在意张晚迪的反应,马上笑眼倒弯着,便望向了程念樟。
谁知还没等来对方答复,不远处出就倏地爆出了个嘲意极甚的冷笑——
“呵!”
是宋远哲。
他笑完这声,仰头将整杯烈酒饮尽,而后在台面转弄自己空杯,眼色聚焦在玻璃上罗生生畸变后的身影,嘴角上扬出高弧,长久不见消退。
张晚迪趁这当口,身姿坐直,冷淡地说了声“谢谢”,再将发簪收回包里,披散着头发分拨到一侧,举杯站起,朝向两人敬道:
“我刚还想怎么不见念樟,这不,你们小两口就自己过来了。”
女人伸手碰了碰程念樟的杯身,再刻意躲开罗生生凑上的酒,用这种显而易见的无视,回赠了她刚才明目张胆的示威。
“可不是。”程念樟抿嘴轻笑,无觉把罗生生搂腰抱紧,硬是提着她,与张晚迪重重地撞了记杯身:“今天坐偏了些,你没见到也正常。往年都是大家坐一起杯酒共进,现在隔远了,倒是真还有些不太习惯。”
讲这话时,他意有所指地转眼扫过众人。
主桌上的其余宾客,大多都是知道张晚迪和程念樟关系的。但碍于今天是给刘安远设宴,像这种败人面子的热闹,他们宁愿早点收场。
于是各个都垂头不语,是一点腥臊也不想沾到自己身上,免得最后成不了事,不光在宋毅这头没讨着好,最后还要去得罪刘家——
犯不着……真犯不着。
“念樟,你的心意我们领下了,既然都是熟人,也没必要特地过来寒暄一遭。”
宋毅出口,语气听着很是不善。
自从这对出现,台面下,他的手就一直用足力气,压制在宋远哲腿上,生怕他不分场合地暴起脾气,在人前闹出什么没法收场的血腥悲剧。
“过来主要也不是为了寒暄,我女朋友来还个东西罢了,我们送完就走,宋少倒不必这么急着赶客,弄得我俩多晦气似的。”
程念樟特意在“女朋友”和“晦气”上加了重音,针对的意味,昭然若揭。
罗生生觉得他有些过了,赶紧扯了扯这人衣角,小声提醒道:
“气氛太僵了,咱们把戒指还了就走吧。”
“好。”男人侧目淡笑,从裤袋掏出戒指放她掌心:“你来给吧。”
“张姐,这是你上次在医院掉的,我们一直没找到机会还你,今天听说你正好也在,就带过来了。”
女孩摊开手掌,小心翼翼地前伸向她。
张晚迪捏起,垂眸端详几下后,干脆直接套进自己左手的中指,物归原位。
“我还想它去了哪……原来是在念樟手里。看来罗小姐不光眼尖,心思很纯良,记事也牢靠,念樟找了你,真是他的福气。”
话毕,张晚迪缓缓抬眼,目色里藏着寒光,招手叫来侍应拿出两个新杯,倒满白酒。
“这是谢酒,罗小谢,请。”
白酒正常的酒器该用小杯,而她们现在手里拿的,却是个又圆又胖的大杯。
说是谢酒,实则更像惩戒。
罗生生斜瞟向程念樟,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喝。可就在她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张晚迪抓准时机,自说自话地与她碰杯,再一口喝尽,末了,还用倒杯表示不剩,堵死了所有可供商榷的后路。
程念樟见状皱眉。
“我代她来吧。”
“这是我谢罗小姐的,你的等我谢完了她,接着就有,别急。”
“张晚——”
“晚迪,这杯我来,不要难为别人。”
程念樟婉拒的话刚起头,就被不远处的来音打断。
在气氛即将落入冰点的前刻,刘安远适时出现。他上前勾住张晚迪的肩膀,揽她入怀后,从罗生生手中自然地接过酒杯,平和入口,饮酒犹如喝水般丝滑,未见分毫变色。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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