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扫了眼男人侧肩,又迅速避嫌地垂首下去,不敢对视。
程念樟听问,牵过她手,将人带到书房。
“我不太懂相机的型号,活动时瞥眼有徕卡的快闪,就让小邹过去买了一台。听说是最新的款式,能放进包里,这样你日常用,也足够方便。”
红色纸盒打开,里面放着台限量款的Q2,边上黏着张品牌统一机打的小卡,赠言是“记录此刻,爱意永存。”
“我不喜欢徕卡。”
她喜欢的。
“是吗?”程念樟原本希冀的表情,瞬间挂相,变作为沮丧:“抱歉,是我没做好功课,只当贵的就是好的。”
“你别这样,别总把对不起和抱歉挂在嘴边,好像说多了,就能赎罪一样。你难道真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
“那你在意什么?”男人逼近:“你不能每次只埋冤我做得不对,指责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留我自己没头苍蝇一样无处意会,从不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更好去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这样很不讲道理,你知道吗?生生,真的,太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程念樟你扪心自问,你到底只是在意输赢,还是想解决问题?你当时说,你想过下去,我虽然嘴上拿乔了点,但心里总归还是信你的。想你都已经在来得路上,那就傻傻坐酒店里等呗!等你不过刀子嘴豆腐心,等你愿意放下身段带我回去,等你能低头来和我诚诚恳恳地交代认错……然后呢?你猜我等到什么?”
罗生生说到这里,喉头忽而哽咽。
这姑娘本就是易哭的个性,今晚硬挺着,一直忍到现在,却终是没逃过排比的威力,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说出了眼泪。
停顿一会儿后,她伸手抵住程念樟的挨近,撇头继续:
“呵,你要两清,好歹也自己过来和我说啊?让小谢奔波,搞得像场公事一样,算什么男人?而且就算这样了,你还不过瘾,偏要再出个律师函来昭告全世界,颠倒黑白的,反倒把我弄成了被甩的那个,让人看尽笑话。不止绝情,心也是真的有够毒辣。我要不是早有预备,外加精神状态还算稳定,换作别个心态脆弱些的人来面对,你这样一刀刀诛心,和杀人又有什么分别?”
“我没想那么多……其实在关乎你的事上,我的情绪控制一直很差。当时多半就是置气作祟,你说你只爱赵程东,这话你自己应该知道,说出口了,就代表我们终归不是一路的人。世事总有变故,我不可能回得去十七八岁的单纯。你把话说得那么轻巧,也不过是未经他人苦的劝善,高高在上的,对我难道就不算是种残忍?”
罗生生听言,心生片刻哑然。
程念樟抿了抿嘴,略略手抖地尝试去握她掌心。
“生生,我不是很会自辩的人,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也不屑去找多余的借口,把该论迹的事,往虚无缥缈的论心上引。我知道这个世上没有无限包容这回事,但人要清醒,要和尊严搏斗,要面对自我的不堪……本身就是个很痛苦和撕裂的过程,它需要时间,也需要你给我机会,你懂我意思吗?”
“好笑!我给你的机会还少吗?”罗生生甩开男人,退步将他离远:“做错事,就要吃苦果,多简单的道理?你自己冲动造的孽,伤害完我感情,然后三言两语,花点钱再随手买件礼物,就来硬要我原谅,是不是太不要脸了一点?其实我也看开了,凭我的条件,缺什么也缺不了男人,离了你,找谁搭伙不能过日子?想再挑捡或省事一些,还能嫖鸭……其实都是差不多的货色,你教训那孩子的时候,也不想想自己又高级地到哪儿去?”
听到话尾,男人蓦地握拳,又缓缓松手,表情僵硬。
“罗生生,你没必要这样说话。”
是没必要,罗生生也知道。
但程念樟太厉害了,他说不会自辩,却句句都在反诘。
她要是不这么防御,顺着他的逻辑走,最后难免掉入自证的陷阱当中。
“我想走了,让我走吧……你也说了,我们不是同路人,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心情去体谅你,再继续纠缠下去,除了不断互相揭伤疤还能干嘛?你自己不觉得难受吗?”
“呵……我以为你刚才只是在考验,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我自作多情。”
“你明白就好,礼物谢谢了,但我不喜欢,也不需要。本来今天想趁你不在,过来把我东西搬走的,但过两天我就得回去澳洲,这么一闹,估计只能借你宝地等放过春节再说。你要是看着实在碍眼,通通扔掉也不是不行,反正东西和人都是一个道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说完,罗生生抬手用指腹抹去湿润。
咳嗽一声过后,她扯动唇角,假意对程念樟露出笑意,道过“再见”便迈开脚步,错身与他擦肩。
“我说过让你走了吗?”
纤细的手腕,隔着毛衫的长袖,被男人倏地捉紧。
程念樟垂眸后复又抬眼,目色一改刚才温和,变作锐利。
“你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这里当什么?”
“又把我当成什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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