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面色还是不太好:“真是扫兴。”又向如姒点点头,“今日的点心不错,就是搅合了你的生意,不好意思。”
如姒赶紧摇头:“没事没事,您喜欢那点心就好。”
秦夫人看了如姒一眼,似乎看破了她的心思,也没说什么,只是示意身后的丫鬟付钱,便与那对老夫妇出门去了。
等到晚上如姒回到家去跟陈濯确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是——”
陈濯拍了拍她的手:“不知道的时候不是更好?别想那么多,现在闹成这样,以后他们大约也不会去了。”
如姒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过去的种种,应该是没有失礼的地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陈濯想了想,又笑道:“不过,估计石仁琅应该是在京城呆不住了。”
“只是在京城待不住?”如姒半信半疑,“那可是……”
陈濯懒懒地伸了伸手臂,将如姒揽在怀里:“毕竟是石贲将军的侄子,也是两榜进士。”
“好吧。”如姒依在陈濯胸前,有些原主前世里模糊的记忆似乎有些浮现,她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陈濯回来的那天,石仁琅原本是想跟她单独说话的。她最讨厌被人威胁,也知道必然没有好话,才一直拒绝。但现在想着或许石仁琅会离京,又忽然好奇起来,他当时原本想说什么呢?
陈濯的预言很快成真,几天之后,石仁琅到两千里外的凉州外放调令就下来了。石二太太在家里哭天抢地,然而石仁琅已经面如死灰,心如死灰,整个人就几乎变成了一坨死灰,都没有跟石二太太真正解释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姝在这个时候终于爆发了,拿了剪子以死相逼,表示自己要跟石仁琅和离。
石仁琅其实无所谓,石二太太却不愿意,但如姝大哭:“其实你儿子根本不行!我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为什么非要我守一辈子活寡!不和离,我就杀了他再自杀!”
石二太太立刻崩溃,难道自己儿子也不行?另一方面,如姝的这个威胁其实很有杀伤力。她不是说如果不和离就自杀,而是如果不和离就先杀夫再自杀。
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要是如姝真的有杀夫之心,难道还能昼夜提防么?
可是这个时候叫如姝和离而去,那么石仁琅到凉州之后的生活又该如何?难不成在那边的荒凉之地随便娶个粗手大脚的女子么?如姝说的虽然狠辣,到底也是石仁琅太过无情、不疼爱妻子,焉知这不是气话?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石仁琅向如姝提出了一个条件:只要能让他在临走之前跟如姒单独见一面,他就出放妻书给如姝自由。
其实这个条件他们之前就已经暗中提过,要不然如姝也不会在陈濯当初没回家的时候带着石仁琅去找如姒。只不过上次被陈濯打断了,这一次谁又能保证一定能成?
可石仁琅对待如姝也很决绝:“你要是做不到,那我就算带着你牌位上路,把你变成亡妻,你也是我石家的人。”
如姝是知道石仁琅性情的,最终还是决定再去求如姒。
没想到如姒这次却答应了,因为她实在是有些好奇,石仁琅到底想说什么呢?
当然所谓的单独相见,只是没有如姝和陈濯出现在石仁琅的眼前,其实最后决定的地点是在蒲苇记的一个单间,而陈濯则在屏风后早已藏身防备了。
“石仁琅,有话就说吧。”二人终于面对面,如姒看着一身青布长衫、瘦削落寞的石仁琅,心里竟然有些复杂的感受,声音也稍微温和了些。
当然并不是同情,而是到底这是原主记忆中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如姒带着原主的记忆,也会受到一点点的感染。并不是有什么心软或者眷恋,而是一种很难说清的感叹。
或许,第二世的石仁琅是真的曾经爱过当时那个怯懦清秀的如姒的。只不过后来他的爱结束了,毕竟彩云易散、人心易变。
“如姒,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石仁琅并没有太多犹豫,如姒虽然答应了相见,但是明确提出相见时间只有一盏茶,他并没有时间迂回宛转的绕圈子。
如姒皱眉:“什么叫这样对你?我们原本也没有关系。”
石仁琅直直望着如姒:“我那样心仪于你,你到底为什么一直对我如避蛇蝎?无论如姝曾经做过什么,我都没有接受,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如姒微微一窒,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好奇心——此刻陈濯怎么想?但是又一转念,其实石仁琅之前的心意,陈濯也是知道的。
只是此刻的石仁琅,似乎真的有几分诚挚。
如姒沉吟了几息,抬头回望:“因为我喜欢陈濯啊,我喜欢他,自然要避开别的男人。”
“你说谎。”石仁琅摇头,“你在认识他之前,便对我冷淡的紧。可原本不是这样的,我们初相识的时候,原本不是这样的。到底我有哪里不好?你要这样对我?”
如姒沉了沉,要说实话吗?
自己所得的幸福,到底是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和身份,才有如今与陈濯的缘分与家庭。此刻与石仁琅的相见,大概是今生今世的最后一次,到底要不要为了原主,给他一个交代?
“因为你喜欢的只是你自己。”如姒顿了顿,继续道,“你执着以为的心仪,不是喜欢我,只是求而不得的执念。你若真是你自己以为的谦谦君子,你就不该这样对待如姝。你不喜欢她,何必娶她。你既娶她,就该爱她尊重她。我看你如今怎样对待如姝,便知道当初我若与你一处,如今也与她下场一般无二。”
“怎么会!”石仁琅大声道,“她与你如何能比?我又如何会这样待你!”
如姒看着他骤然涨红的脸,知道他此刻的激动也不是作伪,又沉了沉,才慢慢道:“你会的。你即便起初有几分真心,一旦得着了,也就没那么要紧了。将来可能就看着恩师的女儿更好、陆家的姑娘更好、姚家的小姐更好,先前的真心也就都抛去九霄云外了。”
石仁琅皱了眉:“你……”如姒这几句话说的很慢,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真挚与伤感,仿佛一切真的在她眼前,他忽然心里震了震,竟不知如何应对。
“可是,一切都不重要了。”如姒淡淡道,“这世上求而不得的人和事那么多,谁不是其中之一呢。我到底与如姝有一半的血缘,你若对她还有半分的愧疚或信义,便放了她自由罢。此去凉州,山长水远,石公子,保重。”
这一句轻轻淡淡的“石公子,保重”,落在石仁琅耳中便如一记重锤,最初相见那一瞬模糊的美好仿佛冲到心里,然而随之而来便是铺天盖地的巨大失望与忧伤。
带着最后一点的自尊与骄傲,石仁琅终于起身离去,也没有再说出什么。
如姝最终得以平安和离,带着嫁妆回到了暨阳老家,与在齐郡王府寂寂无声的二姐如妍也没有再联络传信,只是给如姒留了一份礼物,便再无消息。
“陈濯,如今我是真的只有你和暖暖了。”看着那礼物中的那条燕字丝绦,如姒又开始回想刚刚穿越之时的困境,脑海中原主前世的记忆种种,一步一步到了现在,几乎所有的人事都再不相同,而她现在的人生,也是过去完全不曾想过的。
陈濯将如姒和暖暖一起圈在怀里:“这就够了。”
“是的。”她抬头去亲他,“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的正文至此全部完结。
一路走过来有很多体验,中间也有很多变故和断更。对于所有支持蒲苇的读者,只能鞠躬感谢。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以及,爱你们。
此致,敬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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