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问我未来的世界会好吗?我现在的回答是:一定会的。
因为世界各地都有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前仆后继。倘若有幸,但愿在一百年一千年以后,我们在那更辽远的,更平静的世界相遇。
其实也没有更多想写的,他们的遗书都这样,片言只语,习惯了死亡,也就变得沉默,在沉默里感受一些高贵的荣光。
隐约听到小孩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特别清晰,应该是有小孩饿醒了,又勾着其他一些小孩也哭了起来,有女人带着哈欠哄着,哄着好像也心酸起来,声音低哑下去,孩子哭累了就会再睡过去。
破瓦寒窑的角落里一直响着起起伏伏的虫鸣蛙叫,让他想起愉快的童年,他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晚清没了后,从官位上退下来的外公在广东经营十多家中药店铺,所以一想到童年鼻尖就是当归之类浓烈阴凉的中药味。
小时候他跟着外公念书,有一日外公念到曹植《白马篇》: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眼里莫名有了泪,因为从未看过外公哭,他记得特别真切,后来偷偷和父母讲,父母愣住了,细心和他解释了很多,是他听不太懂的国仇家恨。
父母当即决定把他送到美国,远离是非。现在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
他把遗书放进信封包了起来,心情更加平和起来,在椅子上朦朦胧胧睡了过去,做了一个短短的梦。
半梦半醒之间,被急促的广播铃声炸起来:收到警报,敌军半个小时后后即将来袭,第24中队的弟兄们做好准备迎敌。
戴思舟立刻站了起来,果断穿好制服,带好空军帽和护目镜跑了出去。
自己的弟兄们也已经整装完毕,各个脸色肃穆,都往自己的战斗机处赶。
看到他就打招呼:队长有点纳闷今天他怎么往这个方向。
戴思舟走到林飘风轰炸机处,之前从美国购买的霍克战斗机已经消耗殆尽,现在是来自苏联的伊152型战斗机,一身空军制服的林飘风刚好也赶到,见到戴思舟立刻敬礼:学长
戴思舟冷道:这次我替你。
林飘风讶异道:不行
别废话,这是命令!戴思舟开了座舱,转身对直立在一旁的林飘风说,好好养伤,下次也可以替我,知你不怕死,有的是机会。
其实他们都知道现在的空战是实力极为悬殊的战斗,但还是要义无反顾飞过去迎敌,因为只要他们飞上去,这个国家就还有希望。
林飘风左手还绷带还没拆,活动不太灵便。他红着眼眶,还要说什么,又好像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戴思舟的决定是不能挽回的。
戴思舟掏出写好的信交给他。林飘风连忙郑重接过,戴思舟挥挥手让他走开,自己踩着机翼跳进了座舱内。
林飘风无法抗拒队长的命令,默然退到一旁。一脸绝望地看到自己队友的战机一只只在跑道上滑行,昂扬飞向天际,知道他们大部分都不会再回来。
他们奉命拦截敌军,日军新的零式战斗机自从横空出世,几乎百战百胜,连美国本部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本不信东亚有这样的军事制造水平。
这一年来敌军几乎为所欲为,这又是一次狂轰滥炸,城里提前接到通知,不少人已经躲进防空洞,但是平民死伤还是不计其数。
零式战斗机速度极快,又有极好的爬升率,像是海燕一样迅即而来,几乎找不到它们的缺点。
戴思舟之前就和它们缠斗过好几次,吃了大亏。相比而言,自己犹如开着空中的拖拉机,多次射击也比对方慢。
他见一个战斗机从更高处扑过来,他避开之余对准发射,却看到不远处自己战队的三个战斗机被打了无数子弹,起火下坠。
电光火石之间,飞机机号他看得一清二楚,立刻知道是刘民之,林飞将,张晓章。朝夕相处的兄弟一刻之间阴阳相隔。
戴思舟发狠,手起刀落,乘胜追击把被自己击中的那敌机打落,其他敌机看到这是能打的,立刻有三只包围过来。
戴思舟非常清楚不能和它们缠斗,毕竟在飞机性能上落后太多,便尽量避开和做大量的翻滚降低敌军的准确率,虽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又一只战友的飞机着火,座舱起火,他来不及迫降,火焰瞬间淹没了战友年轻的脸。
戴思舟一个失神,机油箱已经被不远处的一只敌机被打穿,仪表盘疯狂乱转,脸上有热血流下来,他以为自己中弹了,感觉到视线有点模糊,一摸,才知道因为高空压力,他的眼里流血了。
他连忙往后倒飞,改变血的流向,以免让血挡住了视线。
敌军看他忽然往后退,一时之间有点措手不及,以为他是要迫降或找机会跳伞。
戴思舟前后包围自己的敌机,自己的仪表盘和摇摇欲坠的飞机,内心坚毅果决,已经做了决定,他忽然180度大转身,往上拉伸,瞄准本来在身后的敌机,杀了个敌机意料之外。
他猛然催动战斗机,疯狂开射,并且直接向着对方飞撞过去。
空中战斗原本就像两个人的决斗,他们甚至能在各自的座舱里看清对方的脸,戴思舟看到对方和自己一样年轻,对方一脸的惊愕,也开始疯狂还击,旁边的两只敌机也向着自己扫射。
戴思舟感到无数的子弹射中自己的飞机,像是巨大的雨点暴击打穿了屋檐上薄弱的铁皮。身体多处有尖锐的疼痛,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射中了。
第3章 三/演员
戴思舟慢慢回想着往事,他不再和他说话,闭目养神,想着这些人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也不知是敌是友。
按理说如果想弄死自己倒也不必再送到医院来。自己又该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刚酝酿了几分钟,就看到任哥又匆匆跑进来,对鹦哥说:别吃了,赶紧收拾一下。等下有记者采访。
啊?鹦哥连忙放下手上的碗筷。戴思舟稳住自己的心绪,镇定地问道:还要见记者?
任哥打量了一下他:那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戴思舟平淡问:怎么说?
任哥瞅了他一眼:你自己说呢。戴思舟眉头一皱,他自己倒没什么好说的。
鹦哥站起来收拾了一下,正要对戴思舟下手,任哥说:就这样挺好的,看起来很惨,你去借个轮椅过来。
戴思舟心想为什么要自己看起来很惨?是不是要自己作为战俘通过媒体要挟自己的国家,这是万万不能的,他倒宁可死了罢了。但是手边也没什么工具,便说:我想要上洗手间。
任哥皱眉:你就最磨人。扶着他走到洗手间,戴思舟制止他跟进去,自己关了门开了灯。
是病房里一贯的简单洗手间,但他总觉得和自己经验过的不太一样,他四处张望着,看有没有可以拿在手里的工具,没有找到,却赫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神色憔悴,一头蓬蓬的蓝发,他刚才还嘲笑鹦哥,结果自己像只孔雀,这一屋子简直是禽兽开会。
仔细一看,自己耳朵两边还各打了耳洞!这到底是谁?他心里极为震惊,认真盯着镜子,脸分明是自己的脸,但是为什么有这么强的陌生感?
而且这打扮也太有科技感了吧?他以前在西洋的科幻书籍里倒有看过类似的描述,他有点觉得不能理解,为何这些人在他昏迷时要把他搞成这样,对他进行人格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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