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矜是她的儿子,也是她唯一的保命符,陛下不废她,只因窦矜不能无母,哪怕是名义上的,哪怕是一具空壳。而窦矜这种歇斯底里的性格,不可能认别人当妈。眼见皇后冷静下来了,窦矜提道,“只有一点。”皇后泪眼婆娑地看向他。“永远不要在和那个男人见面。”皇后的脸一下子刷得白到褪色。半晌,她哭出声。因悲痛,牵动身上的环佩,红绿的玉玦叮当响,“聒儿,母亲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了......”看皇后痛,窦矜也痛。但在这种痛苦里,他找到了一种近乎是自虐般的快感。皇后没有看见他安慰时背后的笑容。——这世上,背叛他的,无论是谁,都别想好过。*临近秋末,旱了三月的中原大地慕然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倾盆大雨。雷声交错将黑空劈开一道裂缝。藏书楼的木门被人大力推开,吱呀一声,一时尘封已久的灰尘被雷雨暴洗。窦矜披头散发,光脚进了门内,广袖口留下的黑水滴在石板,一道痕子。他这两日碰见不得了的事了。也就是俗称的撞鬼。他翻找架上的竹简,“孤倒是要瞧瞧,你是个什么东西。”灯油擦亮了,摇曳不定的,那竹简上的字本就模糊腐蚀,又没找文官修缮过,没看一会儿就弄的他眼睛疼。一气之下干脆将所有油灯都点着,把灰扑扑的竹简筒子全翻出来,呛得口苦泪流也不放弃。藏书阁的灯,亮了一整晚。第二日,木门一开,窦矜身边的宦官已经带着洗漱漆盆守在门外。那宦官头子全则熬了一晚上没敢睡,顶着黑眼圈伺候,窦矜接过布帕擦了把脸,朝他勾勾指头。全则能看出窦矜心情不错,为他披上外袍,遮住屁股墩上尴尬的两瓣灰。殷勤笑,“太子?”“你去陛下那守着,等陛下下朝传个话,就说前些日子给孤引荐过的那几个文邹侍郎,孤想同陛下一起见见。” 又继续温声道,“都是哪几个管这书阁的洒扫?”语气平静,可全则忽然惊起冷汗。果然,下秒窦矜要他们自去受刑处断掉右手,“既然这手无用,就不要了。你另去找十人将这里打扫干净,孤今晚还来。”全则听完脸色惨白,那里头还有他的妹妹。或是瞒住,可上个被发现的人,以化了灰。全则只在窦矜背后扑通跪下,把牙咬碎了吞进肚里。他要那几个六郡来的侍郎,是为了修缮和抄录藏书阁里的旧书。这只是一件小事,且因为汉帝武夫出身对藏书并不重视,满屋竹简随前朝一起荒废了许久,没人记得了。如今窦矜不记前仇来请安,还说要重整书简,汉帝黝黑的脸上胡子挫动,以为他忽然转了性子,开始潜心修学。自为粗陋白丁,大字不识几个,对于文化记书这块儿,这个大男子主义爆棚的帝王有点不容触碰的羞耻心。他想流芳百世,又怕那文化人识破他,糊弄他,只好依靠儿子,尽管不亲近ᴊsɢ,终究为父子。试探道,“太子也一同监那司马史官写《征帝传》,适时来同我报三四。”窦矜知道他是不可能把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这件事忘记的,“儿臣自当揽,父皇放心。”*修革整栋楼的木片卷简,是个大工程。因此长幸很早便被那地铁施工一般的搬运声吵醒了。呆在灯里的时光漫漫长。婢子门正在聊这些,她便成了听众。修书啊?修书好,以后她有时间也能去看看不是?这可都是考古的第一手资料!如此想着半睡半醒到了半夜,自打帝后争吵,桃夭惨死,长信宫不再灯火通明。那些吴侬软语的情话,已消散不见影了。她循着白日听闻的好奇心与指引,慢慢走过去藏书阁。没想到,倒是有人提前在那里守株待兔了。那人适时转过身来。长幸冷漠脸,“你到底想作何?”窦矜审视长幸,她的轨迹跟他猜想地一致,还是那般提着灯,如艳魅穿梭在宫墙之下,人群当里,似有又无,像团烟雾,穿透众人而过,留片刻叹息。鬼神可常视世间万物,万物却无法触碰她一星半点儿,这般特立独行,何尝不是一种睥睨众生。“我知道你会来。”长幸昂起下巴,倨傲地越过他,走进心心念念的藏书阁。“凭什么知道?”窦矜跟了上来,“凭我之前能遇到你。”书楼飘来灰味儿,地上歪歪扭扭堆着一箱一箱的竹筒,正等着明日继续分门别类地排放。在长幸的眼里,它们那么古朴,又那么闪闪发光,是活了,呼吸了几千年的生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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