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有一头长发?”小时启问。男孩道:“我没有管过,很奇怪吗?”“还挺好看的。”小时启害羞地说,“好像也不错。”男孩:“有时候有点麻烦,容易被东西卡住。”他注意到男孩的一缕头发打着卷,差点卡到了栅栏里,他想了想,说,“我有一个皮筋,你可以拿它来扎头发,这样就不会卡住了。”那是他们用来玩游戏用的道具,但也可以扎头发。小时启将他手腕上的一根皮筋递过去,男孩拿着皮筋,犹豫半晌,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该怎么用?”“唔,我也不知道。”小时启道,“大概就是缠绕几圈吧?我给你搞。”还好他是小孩,手臂能轻松从栅栏缝隙穿过去,随后对着男孩那如同丝绸般的长发犯了难。小时启尝试着将头发扎起来,不管怎么说,反正最后他扎起来了。……顶多就是有点奇怪。“好了!”小时启拍了一下手,兴高采烈地说,“那个……”“对了,你叫什么?”小时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男孩说:“我叫贺随。”小时启说:“我叫——”小贺随道:“先别告诉我,等我眼睛好的那一天,再告诉我吧。”小时启不太了解,但他说:“好吧,那你的眼睛还有多久能好?”牵牛花已经凋零,绿叶褪色发黄,变成了干瘪的叶卷落在地上,小贺随道:“明年夏天,应该就好了。”小时启:“那快了!到时候你就可以看到我啦!”那一年里,小时启给小贺随唱歌,给他描述他们家的模样,虽然他也没什么特别好的词汇,只能浅显地说“花有红的,粉的,还有黄色的”,但小贺随依然听得很认真。“黑暗是什么感觉?”小时启问了个啥问题。小贺随嘴角微微勾着:“你闭上眼睛,不要睁开。”小时启:“哇,好可怕!”虽然每天睡觉都会闭上眼睛,但感觉完全不一样。这么黑,什么也没有,如果是他,一定会无聊死的!“黑暗并不可怕。”小贺随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可怕的是没有人在黑暗中给予你力量。”小时启晕头晕脑:“力量怎么给予?”“和我说话就够了。”小贺随道。拆线前的一个月,小贺随显得格外兴奋,他把检查结果告诉小时启,随后道:“医生说,一个月后我就能拆线了!”“太好了!”小时启也高兴地说,“那你终于可以看到东西了!”“也可以看见你了。”小贺随补充道。小时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你长得好看。”“但你的歌唱得很好听,你的声音也很好听。”小贺随肯定道,“声音好听的人,大多心地善良。”小时启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结论,他喜滋滋地说:“最近我在看电视上的唱歌节目!我也想当歌手,去舞台上唱歌!”小贺随说:“以你的水平,是绝对可以的。”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即便不可以,我也会完成你的愿望,因为你也完成了我的愿望。”“明天我就要拆线了。”小贺随道,“手术上午结束,你下午过来吧,走大门,我会去给你开门。”“好呀。”小时启兴致勃勃道,“我还要吃那种点心!”小贺随笑道:“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很多的。”拆线那日,贺父贺母仍然没有回来,但小贺随已经不再每日盼望他们的电话,因为他已经有了更好的朋友,他就像是小鸟,每天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他躺在手术台上,除了平静之外,便是忍不住的欣喜。终于可以看到他了。他的声音早已深深贯入他的耳中,他一辈子也忘不掉,那是摧毁了孤独的声音。眼部手术非常精密,手术一共三个小时,但贺随打了麻药,他感知到时间的流逝,此刻他正在脑海里第三十次排练,开门时他该干什么呢?先仔细地看看他,再和他拥抱——虽然这并不符合利益,一般只需要轻轻握手就可以了。他叫什么名字呢?他的名字应该会非常好听吧,就和他的声音一样。然后他该干什么呢?将他迎进屋,请他看电视,请他吃点心,给他泡最好喝的果茶,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呢。绷带解开,他在医生的指导下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片浓浓绿意,他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绿色,花木繁茂,他看到了小时启所说的牵牛花,它是红的,粉的,黄的,颜色宛若流淌的颜料,无与伦比地热烈绽开着。他站在那里,近乎贪婪地看了半个小时风景,随后发热过度的大脑重启,他要去接他的朋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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