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用尽全力让自己不要想起这些,可记忆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外冒,灯光昏暗,方见知看不到他惨白的脸,只听到南渡虚弱的声音:“我……不记得了。”方见知以为这种声音来自于震惊,甚至沾沾自喜:“你放心吧,我特意去确认了一遍,没有找错。”“你看,这就是缘分啊,”方见知继续刚才的话,“如果不是当年阮姨出事,咱们说不定小时候就见过呢。”“是不是因为当时一些舆论的事情,你放心,我相信阮姨的人品,她只是生了病,而且,我会替你隐瞒的,别害怕南南。”方见知走到南渡的身边,试图去揽他的肩,被南渡猛地推开了。砰——玻璃杯从方见知的手肘划过,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巨大的碎裂声响,像是静谧晚夜里不和谐的琴音。南渡当然知道阮之柔。当年声名赫赫的画家,媒体口中的天才少女,即使在她退圈之后,依然能由当年的舆论养活一众媒体——阮之柔在26岁那年被确诊为精神疾病,未婚先孕生下了一个孩子。在那之后,阮之柔的作品和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出了好几场恶性事件,业内口碑也一落千丈,几乎是被迫退的圈。没人知道阮之柔带着那个孩子去了哪,也没人会将如今炙手可热的天才导演和另一个狼藉满地的天才少女联系起来——如果不是南离小时候待的福利院恰好是方家开的话。但不久之后,方见知就会因为南离对黎泽过分特殊由爱生恨,将一人的关系彻底捅到媒体面前,从而导致南离走上了和他母亲一样的道路——阮梦在南离7岁那年因为抑郁症自杀了。但是现在,方见知还沉浸在帮南渡找到生母的沾沾自喜中,甚至没能从那碎了一地的玻璃杯里听出什么:“我只是想你这个时候应该需要点安慰,别害怕南南。”“我今天还给你带了个礼物,你一定喜欢。”方见知拨了个电话,刚刚的小男生才带着几个走进来,他们手里搬着一个矩形画框,在方见知的指挥下拉开——“《长河落日》,喜欢吗?听说是阮姨回到古城之后画的,”方见知驱走众人,只把那幅画放到了南渡面前,“我算了算时间,那时候你应该五岁了,你还有印象吗南南?”落日里的橘红在南渡眼里流淌成大片猩红的鲜血,浓重的油漆味在阴暗潮湿的老房子晕开,女人穿大红色长裙,尖利的指甲一遍一遍划在南渡的身上:“为什么,为什么连这点东西都做不好,我不是都教过你的吗?”“去认!再去给我认!几个颜色都分辨不出来吗,我要你有什么用,”钻入骨髓的疼痛,小孩子在哭,却只换来女人更激烈的打骂,“不完美的作品没有人会需要,南离,你也一样!”“我去个洗手间。”南渡几乎压不住胸口处阵阵的反胃,打开门就跑了出去,整个人伏在洗手台上干呕。“你也一样——”声音隔了一十年的声音依旧在南渡耳边回响,从血肉里刺进骨髓——“你不会拥有家人,不会拥有爱情,你将和我一样永远受疾病和痛苦的折磨,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只有完美的东西才有存在的必要,只有完美的艺术品才能被放进漂亮的展柜,线条错了离离,”细长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将滚烫的蜡油滴在他的手臂上,“妈妈怎么教你的,嗯?”“怎么就是学不会呢,怎么就是做不到完美呢?”“如果再这样,妈妈可就不要你了。”“对不起,这个孩子精神状态有问题,我们没办法领养。”“他每天在画布上画的都是什么啊,他可怕了,我老婆她胆小……要不你们还是带回去吧。”“听说这个时辰生的旺子,这是真的吗,这孩子看着这么大了,还能不能要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有自己的家,有爱我的妈妈,我们一家四口……很幸福的……南渡拼命地想辩解,却感到喉咙的刺痛和浓重的血腥味,大口的鲜血被南渡呕出,落在洁白的洗手池里,他微微转头,才发现刚刚从桌上抓在手里的牙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在了手臂中。*“好,卡!”在地上只滚了三次,副导就喊了过,黎泽甩甩脑袋,将上面的枯叶给去掉,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完全落山,片场只靠几个零星的灯光映着光亮。南渡居然还没有回来,黎泽抿紧唇,决定今天不给他看耳朵了,只是走到副导跟前:“这遍可以吗?”副导拍拍他的肩:“放心吧,我没有南导那么变.态,话说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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