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好有气质的,你现在的气质就随了你父亲,当年我们乡里好多人喜欢你父亲,但他独独选择了我,说来,被你爸爸这样的人爱过,也是一种幸福。”
沈蔷看着照片里的那双眼眸,人再怎么变,眼睛眼神变不了。她捏着照片的手收紧,竟第一次详细的问起父亲的死因,“他...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又是去哪里,才会飞机失事的?”
庄芳洁轻叹口气,靠在沈蔷的房间门口,道:“你爸爸觉得乡里县里的工作没前途,就去大城市里找事情干,想要出人头地。后来就找了一家大公司,好像是做互联网的,他走后半个月,我发现我怀孕了,我去乡里的座机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怀孕了,他说一个月后回来,但是一个月后他说他那个公司现在正是上升期,领导很重视他,所以没办法回来,但是他说等我生你之前就回来,然后把我们接出去。”
庄芳洁说到这,沈蔷大抵就猜到了。
她垂眸,并没有任何感触。
反倒是庄芳洁,吸了吸鼻子,道:“谁知道,就在我预产期前两个月,你爸爸特意和领导请假,说提早回来陪陪我,没想到会在飞机上...连块骨头都没有,如果不是你爸爸的身份证和他经常穿的那件衣服,我都不敢相信....”
沈蔷看着照片里的男人出神,倏地,脱口而出问道:“所以妈妈,你是看见身份证和衣服,就断定他去世了,是吗?”
庄芳洁从门框上直起身,对沈蔷的这番话感到有点生气,她道:“蔷蔷,你一直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你怎么能问出这样的话,难道你爸爸还能没死不成?”
“你爸爸品行端正,被你这么一说,侮辱了他。我不容许你这样说他,你这是大不孝,明天你去给你爸爸道个歉。”
沈蔷手上的照片也被庄芳洁拿走,她就是这样,不能允许任何人说父亲的不好。
哪怕一点点,都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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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十二点多,因为在君合一直加班熬夜形成了习惯,以前觉得不够睡,现在居然破天荒的失眠。今天庄芳洁对父亲的偏执态度不禁也让她有些烦闷。
沈蔷干脆翻身下床,打算去楼下透透气。
夜晚的风很凉爽,她只穿了一条纯白睡裙,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小腿,脚上踩的是一双黑白熊猫的拖鞋,和白天工作时干练的她不同,此刻的沈蔷略显娇憨可爱。
她找到了一个凉椅坐下,脑海中全是今天庄芳洁的话。
她对父亲的评价是品行端正,哪哪都好,甚至还会以很多人喜欢他为由而感到自豪,庄芳洁对父亲的偏执程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可是沈蔷真的无法认同庄芳洁的话,一个品行端正的人,怎么会结婚证都还没扯就让一个女人怀孕,而且明明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怀孕了,难道七八个月内都没休息过一次吗?为何又不回家陪陪庄芳洁?机器人都无法做到七八个月完全不充电二十四小时工作。更何况是人。
沈蔷内心嗤笑,她很多疑问。
但是她只问出了一个就受到了庄芳洁以冷战为目的的结束谈话,她心情也不好,鲜少对庄芳洁和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感到烦躁,不一会儿,忽然有一个东西撞到她的脚下。
她低头一看,是一辆遥控卡车,卡车上还有一块蛋糕,还有一瓶她爱喝的乌龙茶饮料。瓶底下还有一个纸条,她伸出手,拿了起来,上面的字体行云流水,写着
——【五月蔷薇花开了,你也要开心点。】
沈蔷收紧字条,立刻抬眸望去,宋泊礼坐在另一个凉椅上,简单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头发梳成了港风大背头,并没有商务的三七分,他身上的手上拿着的正是她这个遥控器。
见她看过来,他温润一笑,抬脚往前,坐在了她的身侧。
他并没有顺势挨得很近,两人隔着一米的距离。他将提拉米苏和乌龙茶递给了沈蔷,语气平缓道:“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食,会好受点。”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沈蔷垂眸,话虽如此,却还是接了过来。
她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一下子就被他看穿。没人关心至少还能坚强点,但一旦有人关心,委屈就会像开闸的洪水,鼻子只会更酸更酸。
一口蛋糕下去,不甜不腻,但胜在口感绵密,很好吃,但她鼻子却有点绷不住想哭。
可能心里烦,思绪也乱七八糟的。
她破天荒想起了小时候。
以前小时候,庄芳洁自己带她,母女俩日子过得拮据,班里同学都有蛋糕吃,就她没有,但她不敢和庄芳洁说,因为她知道,庄芳洁一个人养她不容易。
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羡慕别人有爸爸赚钱,有爸爸撑腰。
唯独她,什么都没有。
爸爸二字在她心里成了陌生的一个缺口。无论谁,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法再填平。
她不想让宋泊礼看见,假装咳了咳,然后吸了吸鼻子,又挖了一勺继续吃。她想把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打断。
她看向宋泊礼,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我不知道你心情不好。”宋泊礼如实道:“但是我知道你睡不着。”
为了不让自己的思绪在一个死人身上停留,也不让自己再去想庄芳洁对父亲的态度,她把话题放在了宋泊礼身上,沈蔷指了指字条和蛋糕,道:“你要是不知道,你怎么会买蛋糕和纸条。”
她鲜少这样任性和挑刺不饶人的时候。
但这样往往就代表了她的心情很糟糕,宋泊礼并没有高高在上的说你别不开心,更没有去计较她把脾气洒在他身上,而是自然回话,道:“纸条是刚刚写的,蛋糕是我怕你会饿,给你买来垫肚子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要下来?”
她就是不肯让大家都痛快,也必须要大家把说直白,今天之前的她可不会喜欢问这种问题。
宋泊礼惯着她,惯着她的小脾气,道:“就算你不下来,但你迟早会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气,不是半小时后,就是一小时后。”
而他说的隐晦,简单直接点就是,他会一直等她,直到她看见他。
好了,对庄芳洁和素未谋面的父亲那份烦躁被宋泊礼的这句话打消了。
沈蔷后知后觉自己的咄咄逼人,他没理由受她心情不好的气,更没理由去承担她因为家里琐事感到烦躁从而带给他的不耐烦。
沈蔷捏着勺子的手收紧,挖了一勺蛋糕,却没吃,而是低声道:“抱歉。”
她情绪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很莫名其妙。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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