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风,拂过道路两边的柳条,离他们最近的这盏路灯死命闪了几下,终于走到油尽灯枯的时候,啪得灭了。
盘旋在灯上空的小飞虫尽数消散。
丁溪没说话。
洪果哽咽着说:“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我还有周英杰,咱们三个小豆包跟在英朗哥屁股后面,满大院的跑跳玩闹,咱们三家的父亲们也都是老战友、好兄弟,三家亲密得像一家人一样,那时候我特别幸福,不管谁问起来,我都说我有三个哥哥保护着我,我们是永远的朋友,永远的竹马青梅。”
“可直到三年前,一切都变了。”洪果吸了吸鼻子,抬手抹去脸颊的泪,“那天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记得我们四个人像往常一样躺在周伯伯家的阁楼上玩游戏,大人们都在楼下打麻将,我被我妈叫去端饮料,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们几家吵起来,你蹲在阁楼的木地板上,被丁伯伯一个耳光扇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人的大脑有个特殊的功能,会选择性的遗忘创伤记忆。
跟三年前噩梦般的那一天所有相关记忆都被丁溪封存在最深处,他刻意地不去想,身边的人也没有再提,现在再次被洪果惟妙惟肖的在他面前展现出来,所有的画面一帧一帧逐渐清晰,像是把他已经结痂的伤疤再次撕开,血淋淋地铺开来。
时隔三年,父亲的那一巴掌还在他的右脸上隐隐作痛,连带着右耳和脑袋,疼得钻心。
“这些年我问过我妈无数次,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都不回答,还总要告诫我不要打听。”洪果抬起眼,心痛的情绪并没有比丁溪减少分毫,“我只知道,从那天以后,我们几家再也没有聚会过,你突然就住了院,英朗哥很快便出国读大学,而我也紧跟着被家里送出国,我们这四个‘火箭军小队’再也没联系过,直到今天。”
丁溪始终沉默着,他仿佛随着洪果的话语陷入过去的回忆,眸光一分一分暗淡下来,最后归于死寂。
“这次回国以后,在我坚持打听下,我妈才吞吞吐吐告诉我一些过去的事,但她怎么也说不明白,就说是你和英朗哥闹了矛盾,才造成今天的局面,可我怎么都不相信,你我最了解,从小那是被抢了玩具都不脸红的好脾气,至于英朗哥,他比我们大三岁,这么多年哪一次不是惯着我们,宠着我们,你们俩怎么可能闹矛盾,甚至严重到绝交的地步?”
洪果打开话匣子,多年的委屈、困惑和不解倾泻而出。
她停下咄咄的话,叹气道:“我还知道,这高中三年,你因为英杰哥受了不少欺负,高考结束以后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燕京,跑到最远的台东念书。”
她凝望着丁溪的背影,可能因为家庭氛围的缘故,丁溪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习惯释放情绪的人,天大的委屈都自己憋在心里,总是比同龄人多了许多成熟和内敛。
所以,即使现在他的情绪看起来仍然一切如故,但事实上,心底又不知道憋着多少委屈酸涩无人诉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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