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量了一会应管事的眼神,不得不承认,他放松伪装后的眼神确实和江随舟有些相似,但韩岁岁与江随舟并不相熟,不敢拿一个玄而又玄的眼神作证据。
她试探道:“可是……你不是昏迷着吗?”
破庙中江随舟的情况就有些不对劲,后来更是被阴鬼重伤、昏迷不醒。她自认一路到纯阴之地半点没有懈怠,走时这个人又完全没醒,怎么突然就也到了幻境里了?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灰扑扑的旧袍子和完全变粗的腰身,疑惑道:“还有,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江随舟放下手里的算盘,一一答道:“你离开的那天晚上我便醒过来了,醒来时正好发现防御罩被人破开,”
韩岁岁:!!!
见江随舟停顿,她既愧疚又焦急的催促道:“然后呢?”
江随舟向她笑了笑——顶着应管事的皮囊,一瞬间韩岁岁竟恍惚觉得他的眼睛很漂亮,但是很快这种错觉就消失了,韩岁岁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他的话上。
“多亏了你留下的灵剑,我才侥幸活了下来。后来声音吸引了阴鬼,我趁乱离开,结果却掉下悬崖,阴差阳错进了这幻境。”
他挥了挥袖子,面前便呈现出一幅飘在空中的画面:黑色的树木,偶尔凄厉的乌鸦叫声,还有一个贴着固山符和迷踪符的防御罩,继而画面一转,地上只剩了一张白色厚毯,一盏灯和一把剑,还有些破碎的符篆。
“这是你救我时留下的防御罩,我醒来时便是后面这个样子,前者是我推算得知,对不对?”
灵剑护主,阴鬼敏声,且幻境确实在悬崖之下,画面细节逻辑都对得上,韩岁岁渐渐放下了心防。
江随舟注视着韩岁岁缓缓放松的表情,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慢慢啜了一口,补充道:“万幸只是脏腑受了些震伤,没有伤及要害。”
韩岁岁怀疑消失,愧疚却越来越重。
她当时虽然留下防御罩和灵剑,但是也确实是把江随舟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若是原本的言瑶,自然不会只有防御罩和灵剑可用,但她初来乍到,能用灵力已算不错,却完全没有战力可言,留下来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出去找找机会。
这话却不能和江随舟说。
韩岁岁心道:问心无愧就好了。
但她真的不知道那个防御罩会脆的和纸一样直接被人劈开,要是江随舟当时没醒,岂不是就再也不用醒了。
劝解无用,韩岁岁一时都不太好意思看江随舟的眼睛。
江随舟似是没有察觉到韩岁岁的别扭,盖棺定论道:“总之,多谢你救我一命。”
韩岁岁这还怎么好意思承认,连忙道:“没有,”她脑中灵光一闪,道:“那天晚上要不是你给我炽光符,我早就凉透了,所以是你救我。”
这话却有些出乎江随舟意料,他手上动作一顿,道:“我救你?”随后摇头道:“不对。炽光符算我救你,但你在庙中用炽光符反过来又救了我,我们这便扯平了。之后你又救我出了破庙,便是你救我,两次对一次,是我欠你。”
有理有据,条理清晰,韩岁岁差点就被绕进去了。
她索性放弃这个话题:“你还没说怎么认出我来的呢?”
江随舟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把胳膊伸过来。”
韩岁岁:?
她犹豫着伸过手,便见江随舟在上面凌空画了一道符,幽光闪过,字符消失。
她刚想问是什么,再抬眼时,应管事干瘦的模样就变成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熟悉身影。
身形匀称挺拔,气质温润从容,眼睛里盈盈笑意,细碎的阳光映在里面,似有澄明天空隐在其中,比应管事漂亮的不是一点半点。
韩岁岁彼时惊讶道:“我可以看到你了。”
江随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轻轻“嗯”了一声:“是破障符,我做了一点改动,可以看到人的神魂。”
神魂?
那岂不是可以看到她原本的模样了吗?怎么江随舟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
随即她想起之前系统说过,自己换魂经过天道允许,难道是因为这个?
韩岁岁还在疑惑,手心便被放上了一个什么东西。
一块白色令牌,上面写了一个“安”字。
她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
江随舟道:“安城的出入令牌,可以离开这座城池。”
他见韩岁岁有些茫然,解释道:“安城外面有一道透明结界,可出城五百米,再往外就不行了。”
韩岁岁皱眉,她确实没有想过出城一事。
江随舟继续道:“幻境有两种破解之法,一种是寻找阵眼,另一种是直接强力破除边界。后者我已试过,恐怕需要千山境上阶才有可能,我们都不过幻光境下阶,强力破境几无可能,所以只能寻找阵眼。
安城覆灭三百余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阴骨林便是安城的埋骨之地。若是我没猜错,这里就是安城覆灭之时的景象,如果不离开,可能会与幻境一同湮灭。”
说到这里,韩岁岁大概明白了令牌的用处:“可以用它离开?”
江随舟点头,但同时他也提醒韩岁岁:“但我并不能保证离开安城便可以离开幻境,使用与否,全然在你。”
韩岁岁捏着令牌,垂眸思索半晌,还是将它推回给了江随舟:“这个幻境的核心在于安城,离开恐怕并不是破局的关键,况且,令牌给了我,你怎么办。”
她笑笑:“幻境而已,说不定怎么就破了。”
江随舟垂眸,道:“你救我一命,若我们只有一个活下来的机会,那自然应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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