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公主多年的清瑶只得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悄然推开书房的门。在房中临帖的人自然听到了动静,但却头也没曾抬,只当自己是个无知无觉的泥人儿。清瑶在心中无声叹了口气,缓缓穿过那扇乌木彩漆雕花屏风,将那盏温茶小心地搁在书案边缘。少女今日临的帖子是魏晋时钟繇的《宣示表》拓本,钟繇各体兼工,然尤擅小楷。今日摆在案上的这副拓本更是高古纯朴、超妙入神。但她挥墨临出来的成品却是笔走龙蛇、行云流水……是正儿八经的行书笔意。清瑶一看公主这墨字,便知她现在的心情不太愉快。可不得不开口。“殿下……宴会的时辰就要到了。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在长乐宫里等着您呢,您看……”“你去替我回禀一声便是,就说我偶染小恙,不便伴驾。”楚灵均回得不假思索。“可是……大殿下还在前厅等着您呢,已有好些时候了……”“阿兄来了?”少女那一直紧锁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了些许。但没过一会儿,她便又皱起了眉头,不悦道:“阿兄来了,怎么也不早些告诉我?”——这不是你吩咐不让别人打扰吗?清瑶笑了笑,识趣地将这句解释咽回肚子里,只嘱咐一句“雪天路滑,当心脚下” 。楚灵均胡乱应了句好,脚下的速度却是丝毫未减,风风火火地穿过朱色长廊,径直往待客的前厅跑去。“阿兄?阿兄!”听见熟悉的呼唤声后,正在厅内等待的青年下意识地站起了身,朝站在门口的娇俏少女弯唇一笑。苍青色的水墨鹤氅像流水一样垂落下来,将长眉若柳、面白如玉的青年衬得愈发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过完这个年关,你可就要十五岁了。”青年的话带了些微嗔意,“长了一岁之后,怎么越发不稳重了?”少女三步并两步地进了门,不答反问道:“阿兄怎么来啦?外面天寒地冻的,要是着凉了怎么办?”不及楚载宁回答,楚灵均便飞快扫了眼厅内的布置,轻声斥道:“怎么也不知道给阿兄多添个火炉?”厅内的侍女连忙告罪,又被楚灵均挥手打断:“多添些炭火,再拿个手炉,对了,再到小厨房端碗驱寒的姜汤过来……”楚载宁并不插话,等自家妹妹絮絮叨叨地嘱咐完宫女之后,方才嗔怪似地抬手弹了弹少女的额头。“文殊奴……”他用惯来的清亮声音唤了她的小名,哭笑不得地问道:“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虽然身子弱了些,但也没娇贵到这般地步。”“又不是柜子上摆的瓷器,哪能一碰就碎。”少府呈上来供皇家使用的瓷器,可不会一碰就碎,楚灵均眨眨眼,如是腹诽道。可阿兄却总是一副弱不胜衣之态,仿佛一阵风过来,便要四散无影,叫人寻不着他的踪迹。“嗯?”见眼前人未曾答话,姿容隽逸的青年便轻叹一声,直直地望进她的眼里。楚灵均是决计不想将个中想法说与当事人听的,于是便果断地痛呼一声,装模作样地用双手捂住额头,透过手指的缝隙去看自己的美人兄长。他是个温温润润的君子,自然不会像那些不懂事的少年人一样,做什么都没轻没重的。但当少女手捂额头痛呼时,他还是心里一紧,疑心自己刚刚真的下了重手。“怎么了,文殊奴?”青年微微垂下了眉眼,脸上似乎有些懊恼之色,不知所措地立在那儿。楚灵均便有些装不下去了。她真心见不得阿兄这副失落的样子。“我把阿兄当成最最亲近的亲人!”她嫣然而笑,亲昵地抓住了楚载宁的手。阿兄的身体很羸弱,即便裹着厚厚的氅衣,手也依旧冷得很。当楚灵均握住他冰凉的手,看着他难掩苍白的面容时,眸光不知不觉地黯淡了些许……阿兄的确有些天生不足的小毛病,可他的身体本不会虚弱到现在这个地步。今日困扰他的种种病痛,多半是与自己有关的……况且,阿兄前不久才生过一场重病,自己实在不该戏弄他的。“文殊奴,你真是……惯会作弄我。”备受朝野称赞的大昭景王是何等的玲珑心思,一见妹妹这神情,便知自己刚刚是关心则乱了。“绝无此事!”楚灵均义正辞严地否认了此事,在青年饱含怀疑的目光下十分心虚地换了话题:“阿兄要是有什么事要差遣妹妹,遣下人来说一声便是了。怎么还亲自来了?”楚载宁不置可否地为她拂去鬓边的碎发,叹道:“果真不知我为何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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