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初宁恨恨地?站起身来, 一脚踢翻了那?香炉, 道:“什么迷情之香, 没有半点用处, 本宫看少衡也是?糊涂了,竟会信那?些番邦商人!”
兜兰担忧的?望着她,正要开口?,却?见菱歌走了进来, 便赶忙住了口?, 只低下头去,将那?香炉中洒出?来的?香料收拾妥帖,便走了出?去。
菱歌这才察觉方才那?香炉中的?香料并?不简单,她将殿门关好, 走到霍初宁身边, 道:“姐姐不要命了?姐姐小产才几日, 哪里能……承受雨露呢?”
霍初宁没说话,只是?怄气?道:“若非我腹中孩子不保, 我也用不着使这些招数!”
她说着,抬眸看向菱歌,道:“菱歌,你?想不想见倩蓉一面?”
“姐姐……”菱歌眼底闪过一抹光亮。
霍初宁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今日晚些,姐姐带你?去见她。”
“可是?宫禁……”
霍初宁勾了勾唇,眼底微暗,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你?可要替姐姐劝劝孟赫言,让他老老实实的?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菱歌道:“好。”
菱歌答应着,却?想起她与陆庭之约定的?时间,便在今日……
*
很快便入了夜,在宫门下钥的?前一刻,一辆马车自宫中驶了出?来。
看门的?侍卫走上前来,道:“何人要出?宫?”
赶车的?宦官看了身后一眼,梁少衡微微掀开帘子的?一角,露出?若隐若现的?一张脸来,道:“东厂办差,谁敢拦着?”
那?侍卫赶忙躬身行礼,道:“梁厂公!”
梁少衡淡淡道:“还?不快放行!”
“是?!”那?侍卫应着,朝着身后招了招手,道:“放行!”
菱歌和霍初宁躲在梁少衡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驶出?很远,霍初宁才笑着道:“瞧你?怕的?样子,有少衡在,绝没有人敢多问的?。”
菱歌看了梁少衡一眼,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讽刺,甚至悲凉。
从前最恨这些权利机构的?人,从前最向往自由正义的?人,如今却?成为了这些政治机器的?运行者,像是?齿轮一般,用暴力和血腥扛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
梁少衡察觉到菱歌在看他,不觉看了过来,眼底满是?探究之意,道:“你?就是?陆庭之的?表妹?”
“是?。”
“沈知南的?女?儿?”
“是?。”
“你?有哮症?”
“是?。”
他没再开口?,只是?意味不明地?望着菱歌的?脸,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霍初宁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目光,道:“少衡,怎么了?”
梁少衡缓缓收回目光,道:“无事。”
霍初宁道:“细论起来,你?与菱歌还?有些渊源呢。”
“什么渊源?”梁少衡问道。
霍初宁浅浅一笑,道:“菱歌的?父亲沈大人与你?一样,都是?谢少保的?学生。”
梁少衡听着,眼底的?光倏地?熄灭,他拢紧了手指,道:“我不配做恩师的?学生。”
霍初宁道:“少衡,你?走到今日这一步,都是?因为我……若说辜负,也是?我辜负了谢少保,不是?你?。”
梁少衡道:“不怪你?。你?只是?给了我选择,路却?是?我自己走的?。”
他说得轻松,眼底的?黯然却?是?遮不住的?。
菱歌记起他从前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模样,好像恨不得将这天下读书人都踩在脚下,她父亲曾说,天下文采十?分,梁少衡一人便独占三分的?。
可是?如今,他连他最引以为豪的?士子的?身份都失去了。
菱歌胸口?堵得厉害,却?无从开解。这是?一场死局,唯有他与自己和解,旁人别无他法。
“沈姑娘如此看着我,是?在可怜我吗?”他自嘲一笑。
菱歌坦然道:“大人虽身在地?狱,心若有莲花,便没什么好让人可怜的?。说到底,我与大人别无二致,我为奴为婢,也算丧尽了家风。”
梁少衡望着她,眼中多了几分深意,道:“身在地?狱,心有莲花……”
霍初宁嗤笑一声,道:“我们哪个?人不是?坠在地?狱里?可惜我不敢心有莲花,若是?有,只怕要将自己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去。”
“已在地?狱,还?有什么万劫不复之地?可去?”菱歌道。
霍初宁一怔,唇角的?笑意也不觉僵了僵,转而道:“只怕我心有莲花,于旁人看来,也是?黑心莲。”
菱歌握紧了她的?手,道:“只要姐姐肯信姐姐心中的?莲花是?白?莲,就足够了,不是?吗?”
梁少衡静静地?听着她们打这禅语,有些恍然之意,道:“是?啊,世事所求,本就是?无愧于心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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