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溟正在用木头雕刻微型的机关,细长的沉铜木被打磨成不同的形状,长短相契的关节中被榫卯上不同大小的齿轮,他在做一个微型的城防机关。城防的吊桥分三侧,坡度分别是‘峻’‘平’‘急’,如果收起城中心的吊索,三侧的吊桥会合并成一个,如同高塔一样收束在城墙之下,成为牢不可破的城门。业溟指节分明的手握住雕刀,他雕刻的时候会想象自己处于战争中,如果尘硝四起,这些土木钢石是否能立于纷争。他已经习惯战争。很多年前,蒸汽之地并不如现在和平,那是一片荒芜的蛮荒之地,战乱不止,业溟转世于此的时候只是个孱弱的少年,名义上的爹娘用他换取粮食,他成了兵营里的一名走卒。业溟一开始并未苏醒为神的记忆,但他见到硝烟四起时,却感受到一股融入骨血中的熟悉感,就好像他诞生于此,为此而生一般。连营苍劲剑挑血,旗幡得归榆畔行,业溟的长矛与重剑上祭满了鲜血,少年一步一步地往上走,直到所有人都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他如同天地掷向人间的沉铜,每一寸都是坚不可破。人们畏他,人们也敬他。业溟逐渐想起自己的身份,神力也不断地复苏,原来他真的是因战争中诞生的,他的降临,永远伴随人间的流离和哭号。人们软弱,人们饥苦,人们的哭声会在他的耳边不断响起,就譬如他现在,就算手中雕刻着沉木,耳边却依旧是因战乱而悲恸的哭泣声,重叠不断,在号角声中有如雷鸣。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来,一向如此。业溟已经将蒸汽之地从战乱变为和平,但这些声音还是不断响起,天地之大,一处定,一处便会乱,除非他杀尽天下人,要不然,沙场必点火。业溟的眉眼里一会儿是冷漠,一会儿又是阴鸷,他对人间的情感很复杂,他一会儿觉得众生苦悲,一会儿又觉得众生不如不生。少年神祇的脑海里仿佛也住着一片沙场,不仅有众生的悲恸声,也有他内心的动乱。他觉得厌倦,又觉得虚无,往后的日子,天地似乎也要这般延续下去了。业溟冷起眉眼,提起桌上的金砂笔,给沉木模型镀上光泽。赵止便是在这是骤然被卡牌拽入此地,她甚至来不及睁眼,就重重地陷入一个怀抱,“劈里啪啦”声响起,桌上掉下了很多东西,精致的沉木模型在地上碎成几段。赵止睁开眼,看到业溟冰冷的下颌,她不安地环顾四周,反应过来自己是陷入了业溟的怀中,她抬起头,能看到业溟眼中的冷漠和阴沉。“对不起,”少女的身体有些僵硬,“不知道为什么,我被传到这里了。”赵止知道自己还是男配的模样,不多说一句纰漏。业溟垂眼看着赵止,耳边的悲恸声在赵止出现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他眼中的冷漠悄然褪下,取之而上的是某种不可诉说的、与他以往不同的恶劣。附身在他周身的,不再是茫然看不到尽头的战场。赵止想从业溟的怀中起身,但下一刻,业溟指节分明的手扣住她的腰,“我倒是忘了,你原来还会变成这幅模样。”他用另一只手解开赵止束起的乌发。刹那间,因果的视觉障碍随着发带的掉落而失效,乌发倾泻,少女姿态如画。业溟垂眸看怀中的赵止,像是在打量一件新的雕品,“还是这样顺眼。”第二十三章◎不可能出现在四书五经中的话。◎赵止从业溟的怀中站起,耳根因为慌乱而稍许泛红,她看清地上散落的模具后,温柔的语气含有歉意,“对不起,打乱了你的雕刻。”沉木碎中,依然能看清城防的轮廓,业溟看向赵止,幽黑的双眸中泛着点儿神异的金光,“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赵止仔细观察雕刻,“城门?我看到了吊桥,可为什么吊桥上串有刺?”那些刺一节一节的,泛着铁味的寒光。“因为这是应用于战争中的城防。”业溟开口。“战争?”少女用温柔的语气把这两个字说出,仿若再多的干戈,都能在她的语气里化为玉帛。“你说是不是只要这方天地在没有战争了,人间才能彻底好起来?”业溟的眸子里升腾起兴味,像是在期待少女的回答。“也许不会...”赵止斟酌着回答,“也许人们会停下刀戈,但不患寡而患不均,”赵止说,“只要不均的现象一直存在,哪怕人们停下了刀戈,无声的战争还是会发生。”少女的声音轻缓,显然在认真思考业溟的问题,这让她眉眼的轮廓更加温和。但她说完后,业溟眼中的兴味反而消失,恶劣的少年似乎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真是滴水不漏的答案。”他看向赵止,“你可以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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