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之境,孤苦寒凉,说是南下,就是缓刑般的断头。圣上两股颤栗,竹叶姬大叫着不行,禁卫却冷眼道,“看来竹叶姬十分爱戴太上皇,那跟着便一起南下,还请竹叶姬替殷国照顾好太上皇。”夜色下,叫喊声不断,衣着华贵的贵人们被送上了马车,连夜颠簸出了紫禁城。牵一发而动全身,偌大的皇城如同一圈圈的木牌一样,一圈接着一圈得被推倒,皇权、世家的门被连夜敲响,等待着他们的是彻底变动的天色。而赵家的兵马,也连夜出了城。内乱被平息后,吹响的是对抗殷国的无声号角,赵家的旌旗扬在了夜风中,快马加鞭,浩浩汤汤。赵止戴上了面具,策马行于夜色。冬风吹响旌旗,也吹响阵阵的马蹄。三个月的时间,殷国的各地被打穿,‘赵’字的旌旗插上了一个又一个的领地,殷国的皇室人人自危,只有在这时,他们才想起殷国那个被他们所畏而远之的殷世子。赵家军之破竹之势,举国之下,只有殷世子才能抵挡,但他们等了许久,却等来了殷世子说要坐实灾祸之名的答复。四十九城,一城接着一城地破灭。殷国无力,只能将所有的人马都集于皇城,负隅顽抗。大雪纷飞,黑压压的战马如同过境的雷声,一阵阵地压至城下。磅礴的雪从天空上坠落,马蹄在雪上踏出齐整而庞然的痕迹。军阵整齐划一,从中分出一条长道,赵止骑着马行于最前端,她抬起眼,看着漫天的雪色,似乎想起了什么。业溟抬起手,号角吹响,静默的大雪瞬间被刀剑声划破。万箭齐下,城门动荡,刀戈声如沉声汇聚的银河,赵家军成了大雪天里最凛冽的风,推开了殷国的最后一道门。纷乱中,赵止的肩也被长箭击中了,但她只是拔开那道箭,一步一步地踏上了殷国的宫殿。走到最高处,她看向大雪下的皇城,楼高却望不尽九重开的阊阖。赵止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对着父亲安葬的方向,行了一个礼。山河落尽风雪,父亲若在,此处山河必定也落满他的踪迹。赵止手中的银质面具落在了地上,尘埃落定后,她的脸上出现了片刻了出神,像是终于想起了一些事。殷国离那住着鬼眼睛珠的边境并不远。自出生起,赵止便经常做一个梦,梦里也有那只鬼眼睛珠,鬼眼跟她说,它是杀不死的,只要它存在一天,边境便会一直动乱。就算他们再怎么平定边境,它一睁开眼睛,边境就会再次发生暴动。鬼眼睛珠说,要想让它不再睁开,需要她去靠近一些人,而后完成一些事情,最后再将她的魂魄托付给它。赵止看向边境的方向,想起了那三封她尚未拆封的请婚书。业溟愿意她违背兄长和嫡妹的关系,殷至愿意为了她背上灾祸之名,‘荼’愿意为了她掀翻皇权。这些事,她全都做到了。这算不算爱?算不算看清了她的面目后,却依旧偏袒的爱?赵止再次抬头,像是要看穿天色外是否也藏着第三只眼。大雪,又再厚了些。赵家的旌旗,在雪中昂扬。殷国定,赵家军往边境踏出铁蹄。最近一个月,边境突然有了流言,说是边境的这颗鬼眼珠子其实是杀不死的,每每刺破还是会复生,只有献祭纯澈的人魂后,才能彻底杀灭这鬼眼珠子。边境的将士和百姓们纷纷谈论起这件事。“什么叫作纯澈的人魂?我的魂魄算是纯澈么?”“我觉得要像是人中之龙那样的魂魄才能镇住那鬼眼睛珠子,譬如太子殿下、譬如殷世子,又譬如少君业溟。”“小心你的嘴,你说的这三位人中之龙可都来到了边境。”“听说是担心我们少主的肩伤,都来照顾了。”“这也太夸张了,三位都来了?”近几日赵止虽身在边境,却被照料得极好,肩伤已经好了,那三人却依旧日日来替她‘上药’。每个人‘上药’时,都会问她什么时候答复婚书。帐篷内,赵止坐到了铜镜前,镜子内的她唇角有些泛红,像是被人咬狠了。三封婚书摆在檀木桌上,静默地说着愿以河山为聘。赵止一封又一封地拆开婚书,她拿起了笔,缓慢地落笔。写完后,她让随从们把三封婚书给送往各处,而她站起身,骑上了马,行往山林处。边境的山林外也立着先骠骑卫上将军的衣冠墓,她拎了一壶酒,在地上洒了一圈,而后按礼叩拜。墓旁的老树上还留着许久以前父亲刻过的字,已然有些模糊,却还透着股经年的遒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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